他们说的有道理，人群立刻潮水般撤退：
“是啊，是啊，两个奸细说的清楚，顽仙大军是奔着奄王府来。”
“我们留在此地，不但不能保命，反而会受牵连。”
眼看众人要跑，赵凝霜不干了。
她刚刚损失五千石赤米，得把损失弥补回来才行。
如今人都走了，还去挣谁的银子。
她想起刚才给跟班们买了不少吃食，其中有两根鸡腿，被她特意用桑皮纸包着，就藏在怀里。
虽然嘴上说生无心的气，要逐他出家门，但当姐儿的到底心疼兄弟，这两根鸡腿是她特意留给无心的。
此时偷偷拿出来，在棺材板儿的缝隙中一晃。
香味飘入棺材，石棺立刻打开，奄王探头而出：
“直，莫不是鸡肉么？”
“霜丫头，快拿来孝敬本……”
赵凝霜一把揪住他头发，防止他在钻回棺材。
另一手抓着鸡腿，在他鼻子前晃：
“王爷，你想吃鸡腿呀？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需留住我的主顾才行。”
奄王哈喇子流了满身，根本想都不想，满口答应：
“本王以为什么大事，不过几个主顾，容易容易。”
“嗯？什么主顾？怎么留住？”
赵凝霜冲那些奔走的人一努嘴：
“你告诉他们，奄王府就是奴儿干都司，兵马很快就到。”
奄王愣住：
“我直，霜丫头，你这是要钱不要命啊！”
“你明知根本没什么兵马，却骗他们留下。落后顽仙杀来，岂不枉害了他们性命？”
赵凝霜作势要将鸡腿扔到湖中：
“你这无恶不作的祸，还担心起别人了？”
“我又不害你的性命，你怕什么呀？”
“你不答应么？不答应算了……”
奄王正色，朗声发话：
“罢了，本王和你们玩笑！”
“奄王府确实是奴儿干都司，兵马指日便到。”
“本王是看刚才气氛尴尬，所以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哈哈。”
呸！
呸！
呸！
……
虽然他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但众人还是将口水吐了满地，以示对他的鄙夷和痛恨。
奄王才不在乎，莫说口水是吐到地上，就吐到他脸上，他都懒得去擦。
见自己的鬼话已经唬住众人，一把夺过赵凝霜手上鸡腿，呲溜钻回棺材，合上了棺材板儿。
赵凝霜指着集市，对众人说：
“休要乱跑了，还回去做生意吧。”
“王崇石呢，过来。”
王崇石是绝顶机灵的人，有事时，名满天下的嘲风卫全体出动，都休想找到他踪影。没事时，不用谁找他都会自动出现。
听到赵凝霜叫他，他从人群里小跑过来：
“当家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赵凝霜看了眼已经化为灰烬的西厢房，小心脏直滴血，强忍住没有瘫倒，吁气道：
“唉，你也看到了呀，五千石粮全都化为乌有了。”
“说不得，你再去帮我买些回来吧。”
王崇石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小姐，如今王爷亲口承认，奄王府就是奴儿干都司，皇汾兵马指日便要来援。”
“这番话传出去，整个奴儿干的难民都要往这里跑。”
“小的建议，干脆一口气，将粮铺里的粮食都买回来吧。”
孟清霞一直在旁，听得分明，他前后言互悖互驳，当然要问：
“王大官儿，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你之前说，因粮铺将我们当做商敌，万万不可大量买进。我们若大量买进，他宁可亏本也要降价，让我们的粮食卖不出去，烂掉为止。”
王崇石笑容不减，慢条斯理的解释：
“小姐，今日不同那日。”
“那日我们的粮食生意尚未做成一笔，谁也不晓得我们是卖粮的。今日几乎整个建州卫的难民都知道我们专做粮食生意。”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不论谁要买粮，都只认准我们，谁还会去粮铺？”
“所以，我们今日是不怕大量买进的。”
说的十分有理，让孟清霞找不到漏洞。
但谨慎如她，绝不肯轻易放弃。
这个话题既然无懈可击，她又提起别事：
“适才王爷开玩笑，告诉大家奄王府不是奴儿干都司时，立刻便有几个难民喊叫，‘王崇石明明说……’”
“王大官儿，你明明跟他们说了什么？”
王崇石想了想，似是想到答案，轻松一笑：
“哦，小的明明跟他们说过，即便奄王府不是奴儿干都司，凭奄王府几位神仙一般的公子、小姐，也定然保你们性命无忧！”
孟清霞狐疑的盯着他。
自打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不稳妥。
期间虽被他用胭脂、银钗笼络过几回，但只是表面客气了，内心仍然保持着警惕。
王崇石弯腰垂首，偷偷瞥了孟清霞一眼，见她仍盯着自己，突然一拍大腿：
“哎呀，当家小姐，您那几石米还在我铺子里扔着。”
“刚才王爷一个玩笑弄得人心惶惶，都想逃命。集市大门那边无人把守，当心被些难民混进来，偷了您的粮食啊。”
赵凝霜如今就只剩下那五石赤米了，哪能不重视，立刻命令孟清霞：
“霞儿，你快和雪儿去铺子里看守粮食。”
孟清霞明知他这是要遣开自己，但姐儿有令，不敢不遵。
万般无奈的，她将赵凝霜拉到一旁，叮嘱又提醒：
“姐儿，你多留个心思，莫要事事听他的。”
赵凝霜还急着赚钱呢，敷衍答道：
“哎呀，霞儿，你只管放心，姐儿又不是傻子，还会被他唬了不成？你快去吧。”
打发走了孟清霞，赵凝霜又和王崇石说话：
“王大官儿，粮铺那边如今还有多少粮食？”
王崇石抬头望天，意似思考、计算，许久之后，斩钉截铁道：
“稻米约有三千石；粟米不少于八千；黍米一千；粳米一千五；秫米、稷米都是两千左右，白粱米、青梁米、黄粱米共计五千上下。
“另有各种菉豆、白豆、藊豆、赤豆、红豆、青豆，也有一万之数。”
赵凝霜听罢，连连摇头：
“仙公爷爷呀，这么许多，少也要三四万两银子，我哪里买得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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