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慢慢升起，将探寻的光伸进十八梯一处没有窗帘的房间。
阳光照在眼帘上，刘晓玲艰难地睁开眼。
撑起身子，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上半身……
“哦呀，好冷！”刘晓玲打个寒战，赶紧去抓被子。
抓不动？就看见旁边的卢俊压着被子，露着坏笑，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身体。
对上卢俊的目光，刘晓玲还是不习惯。一下子缩回进被窝，伸手在被盖下面搜寻自己的衣物。
抓出一件却不是自己的，扔在一边继续搜寻。几次划过一个不明物体。
“唉，你不要乱摸。”卢俊道。
“快点呀，我还要去坐船。”刘晓玲依旧伸手一阵乱摸。
“唉。”卢俊长长的叹了口气。
卢俊突然一掀被子，把刘晓玲吓了一跳。眼光避过不可描述，快速伸手捡起自己的衣物。
“呵呵。这下多快！”卢俊重又合上被子，小声笑道。
简单梳洗过，刘晓玲也不管卢俊，在他脸上匆匆亲了一口就开门出去。
早班船已经走了，第二班要9点钟才有。
昨天晚上没吃晚饭，晚上又加班，这时候的肚子开始抗议。
刘晓玲从趸船上回到码头沙滩，那里有许多竹棚，都是卖早餐的。
要了一碗饭和一份豆花，刘晓玲开始吃早餐。
一边吃早餐，思绪又飞回到了昨天晚上两人相处的时候。
看卢俊的样子很生疏，自己应该放心。
在厂里面上班，刘晓玲也没啥事。在办公室里面坐着，经常就会想起那晚的情景。
刘晓玲二世为人，要说这些事都经历过，但每次想到细节处，忍不住还是脸色微红。
“晓玲，下班了。”邱红梅进办公室喊刘晓玲。
刘晓玲恍恍惚惚起身就走。
“你饭盒都不拿？”邱红梅发觉刘晓玲有点心不在焉。
刘晓玲转身又去拿饭盒，两人一道去食堂打饭。
因为天气冷了，最近两人都是在生产区的食堂打饭。中午休息时间短，两人也不回寝室，就在邱红梅的办公室眯一会。
然而一路上就听见人们议论纷纷的，也不知道说的啥事。
“何强，你们在说什么呀？”邱红梅看见前面一群人当中有个认识的人，就问他道。
“啊，红梅啊，你还不知道？”何强扭头见是邱红梅就回答道：“今天上午，厂里面一辆小货车在垭口翻到公路下面，黄司机和小冯都死了。”
两人听了就是一愣。
渝都这边都是山区，广明厂的物资不仅从水路来，也有很多是陆路过来，比如火车站。
广明厂到渝都是一条路，这条路跑客车，路还相对好一点。另外一条路从火车站回来，则要翻过一座山，其中一段山路很陡，路边就是陡崖。
厂里拉货的司机都怕走这条路，这两年也没有出过事。今天第一次听说车子在那里出事还有人殉职了。
刘晓玲和邱红梅都知道这个小冯，只因为她是广明厂第一个女司机。
才20出头吧，还是学徒工。
多好的年华就这样逝去了！
都说三线人是献了青春献子孙，小冯直接就把青春奉献了。刘晓玲心头喟叹。
邱红梅也是沉默下来。
吃过中午饭，两人回到邱红梅办公室休息。
“晓玲，我想走了。”邱红梅对刘晓玲道。
刘晓玲没说话，看着邱红梅等她的下文。
“家里催我回去。”邱红梅简单说道。
广明厂，大环境是如此闭塞，吃的是食堂的大锅饭，住宿是好几个人，还总要相互的迁就。
况且，邱红梅也没能遇到能让她动心的人。如今，小冯的殉职更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刘晓玲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邱红梅在广明厂的每一天其实都是一种坚持，都是在坚持走自己的人生路。
如今她不想坚持，她要听从父母的安排，走一条更为舒服的路。
刘晓玲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广明厂待多久，主要是因为卢俊的身份。真要是和卢俊结婚，哪怕自己依旧想留下来，广明厂作为一个军工厂也容不下自己。
劝也无从劝起，刘晓玲只能抱以沉默。
“晓玲，你怎么不说话？”邱红梅看刘晓玲久久沉默不语，便问刘晓玲。
“我能说什么？”刘晓玲面带苦笑对邱红梅道。
“我自己能呆多久我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劝你？劝你什么？”
听刘晓玲如此说，邱红梅也吃了一惊。
她从来没想到刘晓玲居然也是一副随时要走的状况，只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难道是因为和秦书记的矛盾冲突无法缓和，所以刘晓玲想离开广明厂到其他地方去？
“晓玲，你可以说下原因吗？”邱红梅小心地问道。
刘晓玲摇摇头，从她在后世了解的这个年代的信息她知道，这原因还真不能说，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来说都只能是个秘密。
邱红梅见刘晓玲不说也不再追问，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星期六上午，广明厂给殉职的两位职工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
在露天电影场地，重新又搭起了一个灵棚。
师徒两人各躺在黑布罩住的一个木台上，身边堆放着采来的野花。桌子两旁分别有一个战士执枪站立。
正对着黄师傅的那一面的墙布上有一面党旗，小冯对着的则是一面共青团旗。
高音喇叭不断重复地播放着哀乐，在萧瑟的寒风中传得很远很远。灵棚对面肃立的是全厂职工，一起来跟两位殉职者告别。
秦书记致悼词。
然后是各科室、车间代表上前敬献花圈。
……
参加完了悼念仪式，刘晓玲心情复杂地朝江边走去，她要乘船回渝都。
“晓玲，你不吃了中午饭再走？”邱红梅问道。
悼念仪式结束时才10点多，下午还得上班，不过刘晓玲已经跟任科长请了下午的假。
“不了，现在去我还可以坐11点钟的船。”刘晓玲道。
马丽华也走了过来，道：“晓玲，我跟你一起。我今天也回家。”
邱红梅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终于决定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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