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香手一顿，抬头惊讶的看着林建军，啥意思？小芳的死不是意外？这是别有内情？
林建军一边哆哆嗦嗦的用手捧着茶缸子，一边跟陈桂香解释：“建刚那亲家做的太过了，我们刚到那儿，小芳她妈就直扑闺女，往脸上一瞅，那瘦的恨不得就剩下骨头了，太惨了。”
林建军现在想到那情景心里还有点不落忍，现在人没有胖的，但小芳原来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挺健康的一个姑娘。
没想到嫁到婆家才一年多，就让人磋磨成这个样子。
现在更是连命都搭进去了。
前头生的那个小闺女，才一两个月吧，哭声跟小猫似的有一声没一声的，一看就是平时伺候的不精心，连哭都没力气。
这又没了亲娘，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陈桂香问：“那后来她那亲家咋说的啊？两家打一块儿了？”
林建军想起当时的情况，就一脑门子官司，本就是送人的一趟简单活儿，差点交代在那儿。
小芳她妈平时再是一个老实巴交忍气吞声的农村妇女吧，也受不了她唯一的姑娘让人这么糟践没了啊！
小芳那情况一看就是被饿的。
当即跟疯了一样，朝着小芳婆婆就动手了。
脸上的那股要同归于尽的狠劲让林建军看了都心有余悸，他觉得当时要不是旁边人将她拉住了，小芳婆婆肯定就不止脸上留几道挠痕了！
但怎么说也是在人家地盘上，家里又有四个儿子，哪能让自己妈挨打？儿子加儿媳妇，一堆人呼啦啦的就围上去了。
要不是亲家公还有点人性，怕是王建刚两口子都得躺地上。
林建军也不能站旁边看着啊，上前去拉架，也不知道是谁连他也踹，这给他气的，真是一窝子土匪，怪不得能把人往死里糟践。
陈桂香十分不能理解，再怎么也是用了实打实的粮食换回去的儿媳妇啊，咋能这么作贱人呢？
“后来两个老娘们对骂，我听那意思，建刚亲家母嫌小芳头胎生的是个赔钱货，当奶奶的搞破鞋，当爹的搞破鞋，骂小芳也是个破鞋......”
反正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林建军当时看王建刚那脸色，那真是青了白，白了青。乱搞的时候，自己倒是爽快了，现在报应到闺女身上了。
陈桂香一时有些沉默，因为两家离的近，小芳也经常来找兰兰玩，那孩子不太爱说话，有点儿腼腆，但确实是一个干啥啥都能拿的出手的好姑娘，可惜托生到王建刚这种家庭。
林建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当父母的，还是得立身正啊！”
过了好一会儿，陈桂香才问：“那后来咋整了？”
“当时小芳她妈要报公安，要抓小芳她男人去坐牢，给小芳偿命。”
陈桂香头一次对王建刚他媳妇产生了一点佩服的情绪，之前她对自己男人搞破鞋都能忍，现在是终于硬气了一回么？
“但我觉得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公安顶多训训话。”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这事儿也说不清个子丑寅卯。
真的报了案，那亲家一家只要说是小芳生了孩子身体不好，吃不下，尤其最后人又是因为小产死的，谁又能把他们一家怎么滴呢？
“我走的时候，建刚他亲家跟建刚在商量赔偿的事。”
人死都死了，又能咋滴？王建刚作为一个男人，平时又对闺女不太上心，现在肯定是能从亲家手里抠出多少算多少啊！
陈桂香听到林建军这句话，立马就急眼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是换我们兰兰，你也像王建刚那瘪犊子一样，我先剁了你，再剁了那不是人的一家。”
突如其来的大帽子，扣的林建军脑瓜子嗡嗡的。这咋说说整他姑娘头上了呢？
“你可悄鸟儿的吧，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是那重男轻女的爹么？再说你闺女是那忍气吞声，让人糟践死也不知道吭声的性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姑娘性子软，他也不可能将姑娘嫁到那种穷的叮当响的大山沟子里啊？
贫贱夫妻百事哀，到哪儿都是真理。
冷静下来，陈桂香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昏头了，催促着林建军赶紧脱衣服躺下睡觉，明天让文辉替他爹去出义务工吧！
第二天，林玉兰起来的时候，她爹还在睡。
陈桂香将王小芳的情形跟林玉兰大致学了一遍，有些太惨的就没跟她说，怕吓着她。
林玉兰望着她妈，半天没说话。
记得当初送给王小芳头花的时候，还曾嘱咐她，哪个送她婆婆，哪个送她妯娌，就是希望婆家人能对她好一点儿。
林玉兰曾想象过王小芳的婚后生活可能不太幸福，但实在没想到是这样惨烈的结果。
因为这个事，林玉兰又在家呆了两天。王小芳已经下葬，王建刚两口子也回来了。
林玉兰和陈桂香一起去看王建刚家，看望小芳她妈。
一个被生活折磨得本就没了心气儿的农村妇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一样，乱糟糟的头发里夹杂了一根根白发。
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眼睛，空洞的望着面前的东西。
陈桂香安慰了半天，看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叹了一口气，再说不出来话来。
林玉兰觉得小芳她妈，整个人已经被死气包围了，完全没了一点活人的精气神儿。
心里隐隐有点担忧，这样的情形，她怕小芳她妈一时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林玉兰想了想，轻声问道：“小芳姐的孩子还好么？”
王建刚媳妇一动不动的眼珠终于转向了林玉兰，眼泪瞬间就积满了眼眶。
“不知道在那个家庭，她能不能活下来？总是身上留着小芳姐一半的血啊！”
王建刚媳妇已经想不起那个小小人儿长什么样子了，除了刚生完去下奶，这次去她根本一眼都没看向她。
那时候她恨不得撕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恨那一窝子畜牲，也包括那个被人放在炕上没人管，哭个不停的小东西。
可那是自己姑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啊！
她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都是苦命人啊！
王建刚媳妇趴在炕上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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