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离着抚顺城东门还有两三里的时候。
程武就看到城门口似乎聚集着一群人。
不少人身着官袍，明显是城中官员。
待到离得更近，甚至能听到一些吹吹打打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李二牛见状开怀大笑。
“将军，您看看！”
“听说咱们要来，城里居然安排了这么大的阵势迎接咱！”
程武两眼一翻，装作有些生气地说道。
“二牛，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称呼我将军。”
“一个小小的把总，哪里算得上是将军。”
“都是自己人叫叫也就罢了，被外人听到，那不是要笑死人家？”
“嘿嘿.......”
李二牛挠了挠头：“俺知道咧。”
“以后喊您把总大人。”
“嗯。”
程武微微颔首，眼神转到远处的城门。
看那群人的架势，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些人是在迎接自己。
毕竟他现在的职务，只是一个军中末流的把总。
还没到城中大小官员出来迎接的级别。
“呜......！”
待到程武等人纵马来到距城门两三百米的距离时。
城门处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绵长的军号声。
嘣！
嘣！
嘣！
几声炮响，鼻尖处传来火药燃烧的味道。
“啊？”
这时候就连程武都愣住了。
难道真是迎接自己的？
“莫非城中官员听说了我的神勇事迹。”
“心生景仰之意......”
想到这里，程武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好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甲胄。
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一些。
这么多人迎接，那是绝对要注意形象滴！
当程武在脑海中思索如何与众官员见礼时。
猛然听到李二牛一声惊呼。
“你们看，鞑子！”
程武急忙抬头，朝着二牛所指的方向看去。
抚顺城东门外的官道，延伸了百余米后，分成了一南一北两条道路。
程武等人自南而来，所处的就是南向的道路。
而二牛所指的方向，是北向的道路。
只见在那条路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群人长相粗野。
身上穿着兽皮，背负长弓，腰间则是一柄长刀。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们的头发大部分都剃光了。
只在后脑勺留了一根老鼠尾巴大小的辫子。
“金钱鼠尾辫。”
“建奴！”
程武口中喃喃自语，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建奴。
这队建奴骑兵大概四五百人。
在他们中间，则是一辆黑色的马车。
乘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似乎极为尊贵。
建奴骑兵只要看向马车，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
而在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囚车。
有一名犯人被关押在里面。
如此寒冬，犯人身上竟然只穿了一条单裤。
蜷缩在囚车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二牛撇了撇嘴：“你奶奶的！”
“感情这群人不是在迎接咱们。”
“是在迎接那群鞑子。”
程武面色尴尬，轻咳几声，带着三人来到了城门外。
因为门口站满了迎接的人。
将本就不大的城门堵得满满当当。
程武他们也不好直接冲撞进去，只好下马走到路旁的人群中。
和路旁的百姓一起看热闹。
随着远处的建奴骑兵逐渐靠近。
围观的群众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
只见这群建奴个个身材消瘦，脸颊凹陷，身上还披着兽皮。
活脱脱的一副野人模样。
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
传说中的建奴骑兵，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不免教人大失所望。
一些闲言碎语也随之出现。
“这就是建奴？果然是一群野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荒郊野外，可就不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
“起初我还听到一些流言，说建奴是如何勇猛，如何凶残。”
“如今一看，实在是荒唐得让人笑掉大牙。”
“也是我大明恩泽四方，不然这群野人估计连用兽皮做衣服都不会。”
“哈哈哈，那岂不是天天光着屁股到处跑。”
“那可不，这寒冬腊月的，不知冻死了多少。”
人群中的嘲笑起初还很压制，后来逐渐发展成哄笑。
路旁维持秩序的士兵，以及稍远处迎接的官员们却并未进行丝毫的约束。
在他们看来，建奴就如同猴戏里的那只猴子。
人们看猴戏自然会笑，又哪里会顾及猴子怎么想。
程武在人群中，看着不断靠近的建奴骑兵，眼中光芒流转。
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群形似野人，举止滑稽的骑兵，会是建奴的精锐。
只凭这群老弱病残，建奴是绝对无法在几年后。
在萨尔浒战役中，摧枯拉朽一般，将大明的十几万精锐打得溃不成军。
“这老狐狸！”
“到了如今还在伪装。”
“看来他的野心还没有彻底熄灭。”
程武紧紧地盯着队伍中间的马车。
如果猜得不错，里面端坐着的，应该就是建奴酋首努尔哈赤。
果然，在马车前方，有两名骑兵手持大旗。
虽然被寒风吹得不断飘摇。
但依旧能模糊地看到旗上写着几个大字。
‘建州卫都督佥事’
‘龙虎将军’
眼看着马车来到城门前。
抚顺的官员们却都站在原地未动。
按说若是迎接他人，总该上前几步，表示一下尊重。
但所有人都好像木桩一样站着，神情也不见得有什么尊敬之意。
“建奴身份卑贱，在城门口迎接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没错，听说辽阳的巡抚大人也来了。”
“嗯，你看，那身穿绯色官袍的就是李大人。”
程武听到众人的议论，朝着那群官员望去。
果然有一位身穿绯色官服，气度威严的男子。
被众多官员簇拥在中间。
建奴骑兵护卫着马车逐渐停在了城门口。
有几个鞑子恭敬得上前，将马车的门帘拉起。
“咳咳。”
伴随着几声轻咳，一名老者从马车中弯腰走了出来。
“这就是努尔哈赤？”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都是普通百姓，见到传闻中的建奴酋首，还是有些激动。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传闻中他如何英勇，如何智谋双全。”
“十几副铠甲起兵，闯下了偌大的基业等等。”
“现在这么一看，不就是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头子吗？”
不远处的努尔哈赤，确实如众人所言。
虽然身材高大，但腰背已经佝偻，再加上不时地咳嗽几声。
让人不由得担心，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程武眼神冰冷。
慢慢攥紧了手中长刀，忽然迈步朝着努尔哈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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