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情节在不同的地点上演。
中午，化纺厂食堂。
燕妮吃过饭，拿着饭盒走向水龙头。
旁边一个老大姐，手疾眼快，一把抢过燕妮的饭盒，“燕妮，你歇着，我帮你刷。”
“这怎么好意思。”
“这算个什么事，燕妮，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主动提出下岗，那就得轮到我头上了。”老大姐质朴的脸上写满了感激。
下岗的名单已经出来了，由于燕妮主动报名，名单上多了她的名字，日期订在这个月末，没有几天了。
其实燕妮现在就可以不来上班，但她还是想在这个她工作了五年的工厂多呆一会儿，每天还是准点来。
老大姐刷刷几下，就把燕妮的饭盒刷干净了。
两人说着话，向二车间走去。
“燕妮，听说你对象的饭店生意可火了，这次下岗你是不是要去饭店了？”
“不是，他让我先去学点财会什么的。”
“也对，你是老板娘了，老板娘就该管钱的。”老大姐一路都在奉承燕妮，左一句，右一句，把燕妮说的心花怒放。
谁都爱听好话。
二车间的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女人。
看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燕妮她们几个经过她身边时，女人突然开口，“几位师傅，我打听一下，燕妮女士什么时候能回来？”
“燕妮，找你的。”几位大姐同时看向燕妮。
那个女人十分惊喜，走到燕妮身前，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燕女士，我是胡总公司的，胡总知道你和韩老板马上就要乔迁新居了，特意让我送来这个，他说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信封被硬塞到燕妮手里，这个女人退后一步就要走。
燕妮急了，“我也不认识你，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快拿回去。”
她这么一喊，这个女人退的更快了，“您回去和韩老板一提胡总，他就知道了。”
这个女人走的十分快，显见是追不上了。
“燕妮，这肯定是给你对象送礼的，打开看看。”
在几位大姐的怂恿下，燕妮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购物券。
一张是山南家私市场的，一张是乐雪电器行的，两张购物券的面值都是2000元。
“哇！这么多钱，我们好几年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天呐！这么多钱得买多少家具啊！”
这两张购物券正是燕妮现在最需要的，她望向女人的背影，放弃了最后一丝追赶的念头。
******
五月末，天长了。
五点多天还是亮的。
燕妮骑着自行车拐进汽水厂小区，远远的看到自家楼栋前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像是母亲。
走近一看，还真是杜秋月。
“妈，你怎么来了？”燕妮心里有些忐忑，多年生活在母亲的积压之下，见了她多多少少有些害怕。
杜秋月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将手里的东西向前一递。“喏，我下班顺路在市场买的，给你们两解解馋。”
燕妮接过来一看，是一兜子排骨。
她笑了，“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舍得买排骨了。”
“上楼说。”杜秋月带头进了楼洞。
一分钟后，两人站在屋里。
杜秋月看着屋里的一切，心情有些复杂。
女儿就是在这个小破单室和韩小东结婚的，如果不是过年时和女儿的关系缓和，大概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屋门。
如今可好了，屋子虽然还是那么小，但电视、冰箱、洗衣机几大件都有了，这在现在可是富裕家庭的标配。
小家整洁干净，可见女儿平时还是勤于打扫的。
“妈，你坐啊！”燕妮见母亲傻站在那里，急忙拉过一张椅子，“妈，家里地方小，也没个沙发，你凑合坐吧！等过几天搬到新家就好了，你和我爸有空可以到我那去住。”
杜秋月直愣愣的看着女儿，“妮儿，妈当上队里的劳资员了，以后不用卖票了。”
“啊？”燕妮呆了半晌，随后发出一声尖叫，“妈，这可太好了，以后你就不用遭罪了，以前看到你在车里冻得哆哆嗦嗦的，我就难受的想哭。”
傻姑娘高兴了一分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妈，你不是说办公室这几个岗多少人都盯着呢！怎么会轮到你？”
杜秋月长叹一声，“是韩小东！今天，来了一个姓胡的大款，是我们总经理陪着来的……”
她将今天发生的事跟女儿说了一遍，随后美滋滋的说道：“妮儿，下个月5号是端午节，我想请你大姨一家吃顿饭，你和小东也去。”
杜秋月其实是想感谢一下女婿，只不过有点不好意思，就借着过节请杜秋英一家吃饭的借口把韩小东请来。
“妮儿，你怎么了？”杜秋月突然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对。
“妈，今天中午，有个女的在车间门口等我，然后给了我这个……”燕妮把那个信封拿出来，露出了里面两张购物券，“那个女的说，是他们胡总让她送来的，该不会是和你说的那个大款是一个人吧？”
杜秋月一看这两张薄薄的购物券居然价值4000元，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人生经验到底比女儿多一些，有些慌，“妮儿，你给小东打个传呼吧！我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啊！”
是啊！先是帮着丈母娘调了岗，又送了燕妮4000块钱的购物券，这位胡总总不会钱多的花不了吧？他不会无缘无故对韩小东这么好的。
韩小东和燕妮通完电话，很是无奈。通过疤瘌眼，他知道傅克在查他，但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为了给自己送礼。
虽说胡一伟这样做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但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他，恰恰是最不愿意亏欠别人的，尤其是人情债，最难还。
韩小东走到收银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胡一伟的大哥大号码。
“胡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弄得我……”
“小东，那都是小事，另外有件事我要是说出来，你一定会感谢我。”
“什么事？”
“老傅手下发现你汽水厂老店里有个挺漂亮的女的，上了高森林的车。”胡一伟说完，就等待韩小东的反应。
不过等了一会儿，却只换回韩小东一句，“我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吗？她和高森林之间谈了什么？”
“我大概能猜得出来。”
胡一伟一下子泄了气，“小东，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我欠你个人情。”
一听这话，胡一伟笑了，自己忙活了这么半天，换回他这么一句，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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