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半，三中晚自习结束。
大批的学生涌出校门，或骑车，或步行，各自回家。
这个年代，学生上下学都是自己走，不用家长接送。
燕晓美滋滋的骑着车往三街口行去，中午吕莹和他说话这件事让他一直高兴到现在。
骑了没多一会儿，路上的人见少，突然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燕晓！”
燕晓一回头，看到四班的体育生苏峰骑着车正在追他。
燕晓停下车，有些疑惑。
他平时和苏峰不大说话，不清楚他喊自己做什么？
“燕晓，吕莹是我对象，你以后要是再撩（意思你们都懂的）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苏峰飞快骑到燕晓身前，一片腿从车上下来，指着鼻子就开始骂。
燕晓瞬间就明白过来，“苏峰，这事你和我说不着吧？中午吕莹是和我说了几句话，但那是问我英语的事，我可没撩她，再说了，吕莹什么时候成你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
“用得着你知道吗？草拟吗的。”苏峰十分蛮横，一见燕晓居然敢反驳自己，当即心头火起，他仗着自己身材高大，根本没把燕晓放在眼里，上去就重重推了燕晓一下。
燕晓没有防备，倒在了地上。
苏峰双指放在唇间，打了个响哨，很快，从后面又出来两辆自行车，车上坐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他们是苏峰找来的帮手，都是社会混子。
三人围着燕晓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燕晓一开始还反抗了几下，但他一个高中生，平时只知道学习，身体也很瘦弱，哪是这帮混子的对手。
他越反抗，挨得拳脚越重，到后来，鼻子出血了，棉服也别扯破了，就连他的自行车都被苏峰踹坏了。
这顿打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路过，看不过去出声喊了一嗓子，苏峰这才罢手，临走前还往燕晓头上吐了一口浓痰，“就你这熊样还特么想撩吕莹，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再让老子看到你和吕莹勾勾搭搭的，老子弄断你一条腿。”
苏峰三人骑上车扬长而去。
燕晓一个人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寒冷的北风，却浇不熄他羞耻又愤怒的心。
他的拳头捏的嘎巴巴直响。
对少年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耻辱的了。
******
时间已经过了9点，杜秋月几次看向墙上的挂钟。
按理说这个时间儿子已经回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不放心，披上衣服走到阳台向下观望，可都没看到儿子的身影。
杜秋月开始坐立不安了。
好在十分钟后，门开了。
燕晓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进来，进屋后他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进了厕所，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杜秋月追着屁股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厕所里没有一点回应，杜秋月有心想再问几句，可是又怕儿子烦，还有半年就高考了，现在是关键时期，她一转身进了厨房，给儿子热饭去了。
饭菜热好，燕晓还没从厕所出来。
杜秋月感觉到不对劲，正想再去问问，可是大门又开了，一身寒气的燕军下班回来了。
“怎么天天都下班这么晚？”杜秋月转移了目标，唠叨了两句。
“饭店生意好。”燕军自从找到高薪工作后，腰板也硬气了，不再像过去那么唯唯诺诺了，“你这一天话怎么这么多？下岗了嫌弃我没有钱，现在找到工作了，又说我下班晚，你当100块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一提起自己的百元月薪，燕军就有些得意。
“还没开到手呢！得瑟什么？”杜秋月一指厕所的门，小声道：“儿子有点不对劲，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燕军一愣，走到厕所门口，伸手拉门，“燕晓，燕晓。”
门被反锁了，拽不开。
这可把两夫妻急坏了，在外面一个劲儿的喊。
扑通！
厕所里传出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燕军和杜秋月知道出事了，燕军找了把螺丝刀，把门撬开。
狭小的厕所里，燕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只脚还搭在蹲便里。
杜秋月怔了一下，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晓啊！你可别吓妈！”
半小时后，燕晓躺在第三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
此时他已经清醒，只是不管是医生，还是父母，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发一言。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棚，样子十分吓人。
燕军和杜秋月当时就没了主意，好在医生检查之后，告诉他们，燕晓是遭受了殴打，多处软组织挫伤，并有轻微的脑震荡，至于他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导致的。
“他现在需要休息，让他睡一觉，明天再问他也不迟。”医生这样宽慰他们夫妻。
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杜秋月心如刀割，抽泣道：“这是哪个混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就算拼命也要给我儿子讨回公道，呜呜呜……”
“你小点声，这是医院。”燕军拉了拉杜秋月的衣服。
杜秋月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你这个窝囊废，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不说想想办法，就知道让我小点声，你给我滚，我看到你就烦。”
她刚说完话，燕晓突然一扭身，哇的一声，吐了。
这可把杜秋月吓坏了，急忙把医生喊了回来。
“这是脑震荡后遗症，应该没多大事，我给他开点药。”医生这样说，可是杜秋月根本不放心，她逼着燕军去外面给姐姐杜秋英打电话，“大姐夫是当官的，他认识人多，肯定认识三院的医生，你让他们过来。”
“都这么晚了，打扰人家好吗？”
“我儿子都这样了，还怕什么？赶紧去给我打电话？”杜秋月也豁出去，冲着燕军大吼。
燕军没办法，出了急诊室，好在医院里就有24小时的公用电话，他给姐夫家打了电话，把情况一说，谢文宣当即道：“你们别慌，我和秋英这就过去。”
燕军再三感谢，挂了电话后，他想了想，又给韩小东打了传呼，“给我呼2345，就说燕晓住院了，让他速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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