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血吗？
你见过尸体吗？
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在尸山之下汇聚成粘稠的河流的样子，你见过吗？
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她看到一个又一个被割下的头颅，看到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恐惧，惊骇，到后面的麻木。
男人跟小孩儿，都是需要被杀死的。
女人是可以重复利用的资源，可以玩儿，不能一次性杀太多。
血肉被烧红的烙铁烫熟，发出焦臭的味道。
毒气室里一个又一个先后死亡的男女老少。
知道母性实验吗？
把母子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加热地板至极为滚烫的程度，看母亲是会把孩子垫在脚下，还是会捧着他让他活着。
这是充满着怪物的屠宰场。
没有人性，伦理。
他们不配为人。
**
明月从噩梦中惊醒。
她穿着雪白的睡裙，来到游轮的窗户边，注视着在夜色中显得莫名恐怖的海洋。
她拉上窗帘，遮住了海洋。
脑子里却不断的浮现那些噩梦中的片段。
她为什么会梦到从没见过的场景？
还有梦中那些格外恐怖的凄厉惨叫声，以及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那些人是倭末国的士兵穿着。
可是倭末不是表现的很友好吗？还帮他们建工厂之类的，为什么她会做这么奇怪可怕的梦？
明月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翻开书桌上的书开始看。
颜明月是颜家的掌上明珠，颜家嫡系唯一的孩子。
她们家最开始是铸造贩卖武器起家，后来推翻封建王朝之时，颜家跟她外公周家是领头人之一。
他们跟那些支援他们武器的外国人一起推翻了封建王朝，瓜分了那些财产和士兵。
颜家跟周家为了合作更稳固，拿出全部诚意，用各自的嫡系联姻。
她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结婚，然后相爱的。
而颜明月作为爱情结晶的产物，再加上她拥有颜周两家嫡系的血脉，她的地位完全没的说。
后来明月八岁的时候，国内开始内战，为了防止有人下阴手，父母决定把她送往国外，接受更加开放的教育。
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和武力支撑，明月在留学生的圈子里也是混的很开的。
这次回国，其实不是她想回来，而是她喜欢的人决定回来。
是的，她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人叫宋望轩，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读书人。
明月从未与他谈过情，但他们总是互相交换读书，哪怕没有说过一句情话，他们的心也照不宣的说明了一切。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她想起宋望轩的时候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他跟一个穿着旗袍，身姿妩媚的女人跳着舞。
他黯然神伤的看着穿着旗袍的女人走向一个穿着倭末国少将服装的男人面前。
他喝醉酒推搡她，神色狰狞而恐怖的对她不停的指指点点。
听不到声音，明月从他的口型中知道了他说的什么。
——都怪你勾引我！如果不是你，阿曼本来应该是我妻！！
——什么封建糟粕！阿曼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阿曼会做生意，跟倭末国将士关系也好，能护住我们。你呢？你个没了颜家就成为废物的大小姐会什么？吟诗作画？哈！
画面再次转换，她被一个陌生男人从乱民里救出来，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抱着她回了一个大宅子。
她看到了画面中人的口型，知道了他叫颜渊。
颜渊，那不是八九年前父母写信告诉她，专门收养的用来保护她的哥哥吗？
她从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如果他长得跟她脑海中莫名出现的画面里的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她脑海里的这些画面，甚至她做的噩梦，都有可能会成真？
画面没有了，明月睡不着。
她翻开笔记本，拿起镶嵌着宝石的钢笔开始，简单的记下几个字。
梦，人山，血河，男女老少，烙铁，母性。
然后重起一行再记：旗袍，倭末，关系好，宋望轩，酒，指责，混乱，颜渊。
她做完梦总是容易忘记，但只要记录下关键的一点之后，就很容易能记起来。
明月红红软软的唇微抿。
她对宋望轩其实主要是喜欢他的皮相跟温和有礼的行为举止。
但那些记忆画面里的他完全失去了她喜欢的特性，而且看上去太狰狞狼狈了。
她感觉喜欢他，有点儿丢人。
虽然还不确定她做的梦会不会真的发生，但她已经因为这些画面而对宋望轩失去了萌动的春心。
第二天上午，她让人把食物跟水送来了她的房间。
游轮很大，她待的是最高层中的其中一个房间，能住进这里的除了有钱，还必须有权。
颜明月就是那个又有钱又有权的存在。
她用完餐，在窗户边往外面看。
金灿灿的阳光撒在碧蓝碧蓝的海面上，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明月看了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过来了。
她用标准的外语说了声进。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两位白人进来，一个自觉的去收拾东西，另一个更为年轻漂亮的停到明月身边不远处。
“美丽的女士，有几位先生小姐自称是您的朋友，想要上到这一层来找您，请问需要我带他们过来吗？”
伴随着女人的话，一些陌生而零碎的画面再次充斥了明月的脑海。
在舞厅里，她狼狈的站在角落，她留学时遇到的朋友却都围在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边。
混乱的人群中，她朝坐着车离开的朋友们求救，祈求他们救她，但他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冷漠。
“不用。”明月开口，眨着一双猫儿一样好看的眼睛，“我不想有人打扰我。”
“好的女士。”
两个白人出去了。
明月躺在床上有些郁闷。
如果画面里那些都是真的，那她回国之后岂不是过得很惨？
要不然干脆不回国算了？
至于那些同为留学生的同学，明月跟他们相处的其实并不多。
她小时候就留学，拥有从小长到大的国外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圈子，那些长大之后才出国留学的人，她也就是看他们被其他国家的人排斥，看起来有点儿可怜才会跟他们接近的。
啊！好烦啊！
明月在床上滚来滚去。
下午的时候她出了房间，在顶层转了转。
顶层很宽阔，但住的人不多。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对白人夫妇，一个卷发的酉人，以及两个黄皮肤的中年男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转了一圈，就不感兴趣的回了自己房间。
半夜又开始做那个血腥的噩梦。
血流成河，堆尸成山。
刽子手疯狂的笑声。
阴霾久久不散的天空。
有无数人往前冲，但他们手无寸铁，被几个拿着热武器的倭末国人扫射。
像是被收割的麦穗一样倒下去。
明月心悸醒来。
第二天，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去找了那个酉人。
酉人这个种族在西方是出了名的会赚钱做生意，任何一个酉人都拥有这种天赋。
她找到那个虽然穿的光鲜亮丽，但袖扣有摩挲，皮鞋已经充满褶皱，很明显已经穿了很久的酉人。
“早安先生。”
酉人精明的眼睛打量着她，“早安，美丽的月亮小姐。”
明月并不惊讶他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在外面交往的都是西方上流社会的子弟，挥金如土，很多商人都会刻意收集她的信息。
“我想跟你做一个生意。”
明月看着酉人，“你替我去一趟倭末国。”
酉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呢？”
明月缓缓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酉人眼睛里精光闪烁。
等跟他交流完之后，明月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让酉人去倭末国收购军械原材料，火药之类的。
大量收购。
并且不管他收多少，自己都会买单。
明月从梦里只看到了倭末国士兵疯狂的样子。
她没有更全面的视角，现在只能力所能及的这么做，希望能对局面有一点点儿帮助。
至于酉人会不会骗她或者糊弄她，从她手里掏钱之类的……
不听话，就杀了好了。
明月在西方能顺顺当当的混进顶流圈子，靠的可不是她漂亮的脸蛋跟富得流油的身家，而是她的干脆果决。
她最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谁可能会让她收到伤害，那那个人就可以远离她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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