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乔珍珍的眼角梢关注着秋香的反应。
秋香垂着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神色未有异动。
乔珍珍垂眸。
看来……
吴氏自然无有不应，当场就点了两位蓝衣婢女：“那我把琥珀和玳瑁给你留下，她二人长于账目。”
两婢女一圆脸一长脸，长得甚是清秀。
二人规规矩矩上前一步给乔珍珍行礼。
乔珍珍朝她们颔首，又对吴氏说：“不急，娘，且等我身子都好了，再让两位姐姐过来。”
吴氏恍然想到，女儿自缢的事需瞒着众人。
如今只有她近身几个伏侍的，和辛嬷嬷知晓。
一切事宜都得等痕迹消失才好行动。
吴氏拍拍她的手背，“就依你的。”
一万问：“你要查账啊？”
“嗯，这样莫玉莹有多少家当，咱们也好心中有数。而且从账本里，能看出不少东西。”
“能看出什么？”
乔珍珍并未回答。
而是说：“你这小猫咪可真是爱操心。”
这时外头通报，针线上的管事，王贵家的到了。
吴氏道：“让她进来。”
外头有人打起帘子，进来的妇人瞧着三十出头，面如满月，身材丰腴，品红色如意缠枝纹长褙子将她衬的面庞白润，乌发如云，头上钗环数量恰到好处，最突出的要数一双如凝脂般的双手。
她满面堆笑的进来，一面行礼一面道：“给太太请安，给姑娘请安，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乔珍珍其实还不大把的准，莫玉莹在吴氏面前该如何对待下面各色仆人。
要知道孩子在私底下和父母面前，很可能是两副面孔。
就算她任性她脾气坏，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她既然深受父母宠爱。
自然也有她讨人喜欢的地方。
对待普通丫鬟，吴氏身边的丫鬟和有些头脸的管事仆妇，态度应该不同。
瞧王贵家的打扮举止，大抵属于有头脸的。
乔珍珍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个笑容，微微颔首。
她没有说话，而是观察对方给予的反馈。
王贵家似是见怪不怪，依然笑意盈盈，看来她判断无误。
王贵家的随后又夸了夸乔珍珍怀中的猫。
乔珍珍将笑容拉大了一点。
吴氏指了榻上几匹布，开始与王贵家的商议该做何种款式的衣裳。
乔珍珍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两人谈话上。
因为一万又开始聒噪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再次无限循环在耳边。
“你能闭嘴吗？”
“你刚还说不要小猫咪操心太多，还有还有，之前你让我显形，承诺要给我好多好多好吃的，现在却叫我闭嘴，我上当啦！上当啦！”
一万开始扭动挣扎，想要挣脱乔珍珍的怀抱。
乔珍珍头快炸了，干脆放开手。
一万没跑开，只是在榻上摊成一张猫饼，表情特别生无可恋，肥肚子一鼓一鼓。
人类终究抵御不了毛茸茸的哀怨。
向春香招手，乔珍珍小声吩咐：“你去看看，怎么大厨房还没将饭食送来。”
春香打帘出去。
秋香则看了一眼春香离开的背影。
吴氏只当是珍珍饿了，便也吩咐身边叫琥珀的婢女跟着去催一催。
王贵家把吴氏的要求重复一遍，而后抱着布匹退了出去。
春香和琥珀回来的挺快，孙妈妈领了几位提着食盒的婢女进来。
一万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跳下榻，跟在提食盒婢女的脚边打转喵喵叫。
“我闻到鱼的味道啦！”
吴氏笑道：“看来是饿了。”
孙妈妈还是嫌弃猫脏，去拧了湿帕子来要给一万擦，但根本逮不到猫。
乔珍珍道：“奶娘你去拿块干的布巾，我来帮它擦。”
孙妈妈又去换了干的来。
乔珍珍拍着榻，“一万过来。”
一万恋恋不舍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跳上榻。
吴氏惊讶猫的听话，笑道：“名字都取好了？”
“嗯，以后它就叫一万了。”
乔珍珍意思意思帮它将浑身的毛都擦了一遍。
婢女们把饭菜摆好，秋香凑着往前伺候。
孙妈妈为乔珍珍穿鞋。
她下了榻来，“娘，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吧。”
她把桌上的蒸鱼单独搁在小炕上，“一万，来这吃。”
又给它拿碗拨了点米饭和各种菜。
吴氏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终于屋里只剩下两人一猫。
乔珍珍深呼吸，还是不习惯一堆人围着她，特别是吃饭的时候，被人从各个角度盯着，食不下咽。
“当心烫。”
乔珍珍温柔摸着一万的猫头，看它埋着脸在盆里，内心有种别样的满足。
“慢点吃，以后在我家，吃的管够。”
吴氏笑道：“你跟它说，它也听不懂。”
一万抬起头，喵了一声，“咱可说好了，下次我要点菜了！”
乔珍珍笑与吴氏道：“我瞧这猫可有灵性呢，说不定能听懂。”
吴氏不以为然的笑，招手让她坐下吃饭。
因身体还未好全，乔珍珍的饮食遵守医嘱还是以清淡为主。
吴氏让大厨房送来的没有浓油赤酱，一桌子白白绿绿，看的人并不是很有食欲。
这一顿吃的最香的要数一万。
待吴氏走之后，一万还在回味刚才清蒸鲈鱼的味道。
“芙蓉鸡片也好吃！炒三鲜也好吃！”
它一个个重音，体现了顾客满意度。
“你记得给我下单酥炸小鱼干！”
“你搁这点外卖呢——”
乔珍珍在内室走了两圈消食后，躺上床准备午歇。
“嗨，这可是你说的！说话不算的是狗！”一万整个人扑在珍珍脸上。
“行啦行啦。”乔珍珍投降，把一万抱到一边，大声叫，“夏香。”
外间传来春香的声音，“婢子去把夏香叫来，姑娘稍等。”
过了片刻，传来塔塔塔的脚步声。
夏香站定在床前的时候还有一点微喘，可见是小跑来的。
“姑娘有什么吩咐？”
一万坐的端端正正，一双琉璃般的圆眼睛盯着夏香一动不动。
“你去看看大厨房有没有小点的鱼，能炸小鱼干的那种。有就拿几斤来，没有就让采买的每日买……”乔珍珍顿了顿，心里与一万道，“两斤够吗？”
“三斤，我要三斤！”
“你知道三斤炸小鱼得有多少吗？”
“我能吃！我都能吃完！”
乔珍珍对夏香道：“每日买三斤。”
一万欢喜的朝夏香夹子音喵了一声。
夏香看这猫讨喜，偷笑一声，应了喏。
“咱们院里的小厨房能炸小鱼干吗？”
夏香直言道：“能是能，但只怕到时姑娘嫌弃油烟味。”
整个院子每日飘荡着油呼啦呼的味道，确实让人无法容忍。
“那还是让大厨房的人炸。乘着现在天还凉，也不要每日三斤了，一次给它多炸些，搁些盐，但别搁太多，另外再晒些小鱼干。保证它每日有三斤鱼干吃。”
夏香意外今日主子的好说话。
从前她只吩咐，根本不管下面人能不能做到。
乔珍珍见夏香没反应，问道：“听明白了吗？”
夏香回过神，屈膝行了一礼，“婢子明白了！”
随后也没等乔珍珍再说话，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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