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小姐，你现在有时间吗？”
刚回到家的苏悦就接到了张阿姨的电话，听着她有些奇怪的语气，正在换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您现在在哪儿？”
“就在御庭旁边的那家咖啡店里。”
“好，那您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到。”挂了电话之后，苏悦重新拿了钥匙和包出门。
正好十分钟的时候，苏悦见到了坐在咖啡厅角落那桌，神色不安的张阿姨。
“张阿姨。”
张阿姨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见到是苏悦这才放下心来。
“发生什么事了？”苏悦有些难以理解。
是什么事会让张阿姨有这样坐立不安的表现，实在是奇怪。
张阿姨张了张嘴，酝酿了好一会才有些语无伦次道：“苏悦小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本来我以为毛凤英就是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没想到她居然胆子这么大，偷了那么多贵重东西。要是我早点说出来的话，或许韩家就不会有这样大的损失了，都是我不好。”
苏悦眉头微皱，“张阿姨，你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的毛凤英是韩家那位帮厨吗？”
张阿姨忙闭了嘴，点点头道：“就是她。我之前跟她住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过她手脚不干净，但我那时候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比我去的时间长，就算我说了什么，人家可能也不会相信我，我就什么都没说，没想到，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阿姨脸上懊悔和不安还有心虚一起交叠，嘴里絮絮叨叨的，逻辑混乱，搞得苏悦也有点头大起来。
“张阿姨，你先冷静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行吗？”苏悦握住了张阿姨的手，让她情绪平静下来。
“你说的毛凤英，她现在在哪里？”
张阿姨道：“不知道，韩老爷子他们都没说。”
“那她是被谁抓起来的？”
张阿姨：“大少爷。”
“为什么要抓她？”
张阿姨：“她偷东西，偷花房里那些很贵重的花草和药材！我本来以为她偷拿的花草只是普通的花草，值不了什么钱的，没想到那天家里去了一个什么专家，说是一盆花就要好几十万。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张阿姨情绪又激动起来。
此时苏悦倒拼凑出了事情的原本样子。
“也就是说，因为毛凤英偷韩家的东西被抓起来了，而您先前有察觉到她手脚不干净，但是以为她偷的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所以没有跟韩家其他人提起过是吗？”
现在她这么紧张，除了心里的愧疚之外，大概率还有害怕被开除以及会影响苏悦和韩家人关系这两层。
张阿姨见苏悦说明白了自己想说的话，一把抓住苏悦的手，又要开始解释。
“您不用自责，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您的错。今天时间晚了，你先去我那里休息一晚上，我会给韩家那边打电话的，等明天一早我再把您送到韩家去。”
张阿姨见苏悦没有怪自己，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拒绝道：“现在韩家只有我一个会做饭的人在，老爷子和老太太每天又起得早，我还是得回去。”
“只要苏悦小姐你不怪我就行，不管韩家到时候会怎么处置我，我都没关系。”
虽然再找工作的时候不好再让苏悦小姐帮忙，但总比每天这样怀着胆战心惊的要好。
苏悦见张阿姨坚持，想了想后，就说送她回去。
正好她也有点事情想问一问韩老爷子。
打算好了之后，苏悦去柜台结了账，然后打了辆车。
大院门口的守卫认识苏悦和张阿姨，也没登记，直接就放两人进去了。
陶管家过来开门的时候，见到张阿姨还有点意外，没想到一个小时前还在厨房见到的人，这会却突然从外面回来。
再一看她身后，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苏悦小姐，您怎么来了？”
“陶伯伯，韩爷爷和宋奶奶在家吗？”
“在在在，快进来。苏悦小姐你先坐，我这就去叫老爷子和老天太。”
家里自从少了韩枫之后，就冷清了很多，难得有个年轻人过来，即便是这个不太合适的时间，陶管家也挺高兴的，感觉家里瞬间又多了几分热闹。
韩老爷子和宋老太太是一起下来的，两人见到苏悦都是一个表情，喜笑颜开。
苏悦跟两人打了招呼，又好好陪着两人说了一会话，这才看了一眼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会意，“老婆子，你去厨房给小悦弄点喝的，我带她去书房看看我最近新得的那副棋。”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宋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
虽然不舍得苏悦，但还是往厨房走了过去。
而苏悦则和韩老爷子一起进了书房。
“什么事还得让我把你宋奶奶给支开？”一进门，韩老爷子就乐呵呵道。
苏悦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韩爷爷，您知道邓永平这个人吗？”
韩老爷子停下找棋盘的手，转过身来，脸上带了几分严肃，“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
只看老爷子这个神色，苏悦就知道邓永平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总不能因为一个堂叔，就让邓琦这样有天赋又努力的人才给埋没了吧？
所以苏悦把最近戏曲学校选拔赛的事情说了，顺便提到了今天下午袁主任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孩子，入错行了。”韩老爷子将棋盘放在桌上，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这个是什么棋吗？”打开盖子，韩老爷子问苏悦。
苏悦摇摇头，老爷子拿出来的新棋盘确实是她没见过的那种。
不是围棋也不是她见过的那种公园里大爷喜欢下的象棋。
“这个叫国际象棋。看到这个人物了吗？他是国王，这个是王后，而这边则是骑士。”
“你觉得想当好一个国王所需要具备的是什么？”
苏悦看着棋盘上刻画出来的人物，抬手指了指，“人。”
“没错，他得有人。不管这些人是平民百姓还是帮助他治理国家的下臣，他都需要人。但是人心很复杂，只要有人的地方几乎都有斗争，这是无法避免的。甚至一个国家有拥护这个王子做国王的，也有拥护其他王子做国王的。”
“这个时候，谁能坐稳国王的位子，那就看谁的‘人’更厉害。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些‘人’所做的事情，也像是一场豪赌，赌赢了那就是从龙之功，赌输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爷子并没有明着说那位邓永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苏悦又不是笨人，很快就懂了老爷子所说的意思。
“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苏悦神色认真地问。
她不是很能理解一人走错了路，结果全家甚至全族都要跟着承受惩罚的做法。
明明邓琦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结果现在却因为堂叔，连台都不能上，未免太不公平了。
韩老爷子看她问的认真，也知道苏悦不是在问邓永平的事，停了手上的动作，笑呵呵道：“小悦啊，这个叫邓琦的，你很喜欢他？”
苏悦点点头，“他扮相不错，功夫也好，值得让人喜欢。”
老爷子听她说扮相，只当小姑娘是在说人家长得俊，这一听她说喜欢，忙扔了手上的棋子，语重心长道：“小悦啊，你年纪还小，这个时候谈恋爱，是不是早了点？”
况且先前不是说她跟裴家那个小五走得挺近的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一个邓家的小伙子来？
裴五那性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难不成是老太太看错了，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把小悦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老爷子就生气起来，那岂不是在玩弄小悦的感情？
苏悦见老爷子脸色一会一变，不知道他就这么十几秒的时间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只听到他说跟邓琦谈恋爱，哭笑不得地道：“韩爷爷，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普通的欣赏而已。”
“欣赏？那个叫邓琦的孩子不是唱戏的吗，你这丫头喜欢听戏啊？”韩老爷子微愣后道。
苏悦无奈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跟裴五走得近，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苏悦没想到老爷子话题跨度这么大，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跟裴俨走得近是因为什么？
她自己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汪大爷家的宅子前，一句话没说过，再后来第二次见面，好像是裴俨的成人宴，也就是那个时候，因为裴奶奶喜欢听戏，又听过她唱过几嗓子，所以对她比较不错。
可能裴俨对她还行也是因为这个？
再后来的事情，其实苏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
现在想起来，确实奇奇怪怪的。
明明一开始跟两个世界似的的人，却慢慢越走越近。
最后裴俨还成了她的老师。
说起来她高考成绩这么好，也多亏了裴俨。
直到此刻，苏悦细想起来才发现，裴俨在她的生活中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又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几个月里给了她多大的帮助。
而她似乎对裴俨，也并没有特别的好。
苏悦突然就有点心虚加愧疚起来，她以前明明就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怎么到了裴俨这里，接受他的好跟理所当然了似的。
这可不是当年师父教她的做人道理。
韩老爷子见苏悦突然发起呆来，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悦丫头？”
“韩爷爷，如果邓琦不进入公立的院团是不是就可以了？”苏悦回过神来突然问。
“你这孩子是不是觉得爷爷老了，所以是个老古董，会不赞同你们谈恋爱？你看你对那个邓琦在意的样子，还说不是喜欢人家？”韩老爷子一脸我看穿了的样子道。
“真的是您误会了，我对邓琦只是欣赏而已，外加不忍心他那样努力又刻苦还有天分的演员最后沦落到只能转行的地步。”苏悦无奈道。
但韩老爷子显然并不相信她。
“既然是我们家小悦喜欢的人，你放心，这事儿爷爷会去想办法。”韩爷爷拍了拍苏悦的头顶道。
然后不管苏悦的解释，拉着她陪着他下棋。
晚上苏悦执意要回去，所以只下了一盘棋就结束了。
宋老太太满是担心，恨不得跟着她回去才好。
最后等司机回来了，说了把人安全到家，这才放心睡下。
而第二天一早，韩昌荣才刚进办公室，秘书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书记，十分钟前，刘厅那边打电话过来了。”
“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的，说什么了？”韩昌荣坐下后，边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边问道。
“说是老爷子昨天打电话给上头了，提了毛永平的事情。”
韩昌荣的动作一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秘书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我会给老爷子打电话问问这么回事，这件事你先不要处理，等我问完再说。”
韩昌荣等助理出去之后，立即给韩家那边打了电话过去。
只不过这会老爷子一贯不在家，所以他没找到人。
“老爷子回来之后给我来个电话，我在办公室等着。”
陶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恭敬应是。
等韩老爷子回来的时候，陶管家就把这事儿说了，老爷子却只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他，这事儿跟他没关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陶管家把老爷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韩昌荣。
韩昌荣不知道老爷子这是闹哪一出，皱了皱眉，还是顺从地把消息放了出去。
袁大爷一大早遛弯回来，正要吃了早饭去茶馆，就看到女儿站在客厅打电话，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女儿工作上的事情向来不让他多问，袁老爷子即便想问也不敢问。
抱着外孙女就去了餐厅。
吃早饭的时候，看着女儿恢复如常的脸，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
外孙女放暑假了，女儿女婿没时间带孩子，就送到这边来让他们帮忙带几天。
等孩子的爷爷奶奶旅游回来就可以送回去了。
袁老爷子等女儿去上班了之后，就牵着外孙女的手，带着她去了茶馆。
这么可爱的外孙女，他就不信那些个老家伙一会不给点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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