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韩啊，这还真是你们家孙女啊！怎么长得这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这姑娘长得真俊，难怪能考第一呢！快过来坐，让我们这些家里有孩子正念书的也沾沾喜气。”那人说完还暗自瞪了一眼头一个说话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苏悦被人群围着你摸一下手，我摸一下脸，差点没有夺慌而逃。
以前她经历过那么多场戏，不少太太夫人都会把她叫到跟前，但也从来没有这样一群人围着摸来摸去的啊。
这还真是在蹭喜气了？
苏悦脸都快笑僵了，头一回觉得应付人真是个苦差事。
“这姑娘脾气倒是好。”一旁有一个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白拼色连衣裙的四十来岁女子跟旁边的韩昌荣道。
“确实不错。”韩昌荣看着被众人这么吵闹还能保持礼貌和笑容的苏悦，忍不住也点了点头。
要是他们家那小子，怕是早就不耐烦地跑了。
家里有这个耐性的，估计也就只有老二那个人了。
“对了，老二不是说调任下来了，下个月能赶回来吗？”韩昌荣问。
“不能也得能啊。”这可是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其他时候他们可以当甩手掌柜，把家里交给琦君照看，但老太太过寿，即便不大办，家里人也是绝对都要到齐的。
不然别看老爷子现在好说话，到时候真生气了，谁劝也不好使。
“他这次政绩不错，再调这一次，怕是就能回京了。”
其实要不是因为他也在京城这边，老二这次就应该回京的。
韩昌荣说起这件事对弟弟还是有些歉疚的。
黎女士没有说话，宦海沉浮，明天的事都不能保证，谁又能保证几年后的事情呢。
不过她倒是好些年没见到小澈那个孩子了，也不知道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她家的老大在部队这么多年，也不愿意转业，现在想见一面都难。
这些个孩子，真是一个个长大了，都有主意。
小枫虽说陪在身边总能见到，但那个成绩，属实惨不忍睹。
他们家从老爷子那辈开始，还没有说上了学毕不了业的。
虽然不是自己儿子，但在跟前长大，黎女士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了，小枫那孩子被送到哪里去了？”黎女士问。
回来没见到人，她就问了老爷子，谁知老爷子就说了一句让他历练去了，也不知道把人给送到哪里去了。
原本她以为是送到自家老大那儿去了，但打电话一问，根本就没有。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归老爷子他们不会害他。”
两人说着话，苏悦那边也总算被蹭喜气结束。
大家看时间不早了，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小悦啊，有时间就上阿姨家去玩啊，可千万别客气，你这样的状元进门，我们全家那都必定扫榻相迎。”
“丫头，他们家可没什么意思，要去就上我家去，我们家有个那个什么切水果的游戏机，超大，特别好玩，到时候你上我家去玩那个，保准你都不想走了。”
“你这人，怎么还搞拉踩呢。”
两人眼瞅着就快吵起来了，苏悦忙安抚道：“两位婶婶放心，如果我有时间的话，肯定会上门拜访，还希望到时候婶婶们不要嫌我打搅才是。”
“不会不会，你上门那我们真是蓬荜生辉呢，记得来啊。”
总算把人送走，苏悦觉得世界瞬间清净，头皮也瞬间松开了。
韩老爷子见状嘿嘿乐着，招呼苏悦过去，“来来来，丫头过来喝杯茶。”
“这茶是刚才他们拿过来的，说是什么外头买不着的茶，你来喝喝。”
苏悦忙双手接过来，轻啜了一口。
唇齿留香，清爽回甘，确实不错。
“怎么样，还不错吧？”
苏悦点点头，“嗯，喝着不太像是种植出来的，倒像是野生茶。”
野生茶的茶叶一般叶片比较小，颜色看起来也没有种植的漂亮，但喝起来味道却不差，泡出来的茶汤颜色也漂亮。
“你这半路的孙女倒是有一副好口舌。”坐在韩老爷子棋盘对面的老爷子道。
“这是你宋爷爷，上回你那成绩，我就是从他那得到的消息。”韩老爷子介绍道。
苏悦放下茶杯，微笑着跟宋老爷子打招呼，“宋爷爷好。”
她仪态好，而且礼貌也是挑不出一点错来的样子，让宋老爷子一个做了这么多年教育的人都真是无话可说。
“会下棋吗？”宋老爷子指了指胜负已分的棋盘道。
“会一点。”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虽然是大家闺秀学的，但她那会为了唱戏，哪一样没跟着学啊。
虽然比不上那些厉害的大师，但架不住她记性好啊，脑子也灵光，所以一般情况下，跟她下棋比较容易吃亏。
“既然会下，那你跟我来两盘吧。你这韩爷爷就是个臭棋篓子，下棋本事不高，还喜欢耍赖。”
“嘿，你这老宋，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臭棋篓子了？我这不下挺好的吗？你瞅瞅，要不是你刚刚下那一步，说不准这会赢的就是我了！”韩老爷子直接将棋盘上十之又四位置的黑子给拿走，放回旁边两步的位置上。
宋老爷子理都不理他，直接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还让苏悦执白子。
韩老爷子哼了一声，就把位子给让了出来。
棋下到一半的时候，韩家的门铃又响了。
出来开门的是管家陶叔。
“哎呀大少爷，你回来了！”陶叔惊讶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屋内的说话声。
韩昌荣和黎女士都看了过去。
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军装，剪了一头板寸，皮肤晒成了古铜色，满身都是军人刚硬气息的俊朗男子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走的气势十足。
“爸、妈、小姑。”韩黎喊人的时候都透着干脆利落。
“怎么没看到爷爷、奶奶？”
黎女士站起身，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一番，眼底的骄傲是怎么都藏不住。
“你爷爷在那边下棋，你奶奶去园子那边了，我去叫她过来，你先去跟爷爷打招呼。”
韩黎朝着摆着棋盘的罗汉床那边走了过去。
“宋爷爷、爷爷。”
“小黎回来了。”宋老爷子笑着打了声招呼，眼神就继续落回了棋盘上。
原本只想着赶紧换个人跟自己对弈，对小姑娘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越下越心惊。
小姑娘刚才说的会一点，显然是谦辞。
韩老爷子眼见苏悦快要赢了，正紧张着呢，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抬头一看，大孙子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语气倒不像是惊喜。
“任务提前结束，放了三天的假，就回来了。”韩黎道。
韩老爷子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嗯”了一声之后就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去看看你奶奶，她这会正在药房那边。”
这大概就是爷爷也妈妈的区别。
爷爷觉得该孙子去见奶奶，妈妈觉得应该把奶奶叫到客厅来见孙子。
韩黎点点头，扫了一眼苏悦，正巧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
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明显很疏离。
苏悦不太喜欢这位韩家的大哥，眼神跟利刃一样，带着压迫感，审视着她。
礼貌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将视线重新落回了棋盘。
见宋老爷子的黑子落下，她的白字也紧随其后，似乎都不用思考。
反倒是宋老爷子，每下一步棋之前都会思量一番。
而越到后面，思考的时间越长。
韩老爷子打发走了韩黎，再看向棋盘的时候，刚才还平缓的局势现在就已经紧张起来了。
两人落下的子逐渐多了起来，韩老爷子跟宋老爷子一样，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倒是苏悦还有空闲拿起旁边的点心吃了起来。
最后宋老爷子在棋盘上放了两粒黑子表示认输。
“我输了。”
“苏爷爷，承让了。”苏悦笑着道。
韩老爷子盯着棋盘没说话。
苏悦的棋，初看的时候好似没有章法，在乱下。
而且她下棋时几乎不用思考，下棋的位置也不会跟随黑子而动。
他还以为小悦丫头是真的只会一点，所以输定了。
但是越到后面，他就发现，局势突然变了。
原本乱七八糟的白子连成了不可攻破的防守之势。
像是一开始就预设好了会遇到的险境，所以做出了防备。
这是诱敌入瓮，然后一网而尽。
“小悦啊，你这棋艺是谁教你的？”韩老爷子问。
苏悦吞下嘴里的豌豆糕，摇头道：“今天这盘棋是书上看来的，至于棋艺.....”
其实是以前戏班里的一位先生教的，但这个不好说给韩爷爷听，想起先前在公园里见过别人下棋，就道：“是在公园里跟着别人学的。”
老爷子信以为真，感叹苏悦有这方面的天赋。
倒是宋老爷子抓到了重点，“你说这盘棋是你在书上看到的？”
苏悦点头。
她又不是那种会走一步看三步，有军事谋略的人，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猜到宋老爷子会怎么下呢。
无非是用自己的下法，引导宋老爷子跟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下走，最终达到她看过的那副棋盘的效果。
其实要达到这种效果也不容易，只不过苏悦素来对自己的棋艺没什么概念，所以这会也不觉得自己下的有多好。
说到底都是抄来的而已。
可宋老爷子和韩老爷子是识货的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都生了不少感慨。
“老韩，你收了个好孙女啊。”感慨一句之后，宋老爷子就告辞离开了。
本想留人吃饭的韩老爷子也没再说挽留的话，只把人送到了门口。
“老宋啊，本来说留你吃饭的，结果你这又要走，大家都是老邻居了，我也就不跟你讲究那些客气了。不过我这人你也知道，向来是有恩报恩的，上回要不是你接了那电话，我也不能那么快就知道我这干孙女的成绩，所以该感谢还得感谢。”
“听说你那个洋外孙暑假要回国了，他汉语说得不大好，到时候不然我让我这个状元干孙女去你家，教教你那个洋外孙？”
宋老爷子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本来还想说几句话的，当即重重一哼，甩着袖子走了。
又不是亲孙女，在这儿嘚瑟什么呢。
韩老爷子也不生气，笑眯眯就进屋了。
韩黎顺着客厅这边开的侧门，进了花房，就看到黎女士跟老太太头挨着头，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奶奶，妈，您二位这是....寻宝藏呢？”韩黎走上前道。
“小黎回来了啊，”宋老太太这才知道儿媳妇突然过来花房是为什么，忙起身要摘了手上的手套，招呼黎女士道：“走走走，先回屋吧，这里的事儿等吃了饭再说吧。”
“老太太，吃饭还有一会呢，刚好韩黎来了，他是当兵的，观察能力比咱们仔细，让他给看看。”黎女士说着起身让开了，指着他们刚才查看的位置给韩黎看。
“你看这里，老太太说是有人动过这盆石斛，我瞧着这石斛与之前的没什么差别，你来看看。”
韩黎走上前，也没多问，直接查看起了石斛周围。
这里种了不少花草，有些地方是铺了鹅卵石，有些地方是土面，正好这盆石斛旁边就是老太太准备移栽的位置，所以没有铺石头。
花房里的土都是老太太精心打理的，所以土壤带着微微的湿润，也很蓬松，透气性很好。
“您为什么会觉得这盆花被人动过了？”韩黎一把将瓷盆抬了起来，然后便看着花盆周围边问。
宋老太太见问，就指了指最边上那支的叶片道：“你看这里，这上面的叶片有些不完整，是被虫子吃掉了的。我记得这几片不完整的叶子是朝着西面方向的，但今天却突然发现它换了方向。”
花房虽然不止老太太一个人在打理，但因为设计药材，所以除了普通的花是专门请人过来照看的，其他的基本都是老太太自己照看。
而家里人也都很有默契，不会有人擅自去动老太太的药材。
更不用说请来照看花的就是大院里熟悉的一个原先在农科院工作的老科研人员，大家认识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动了她的东西还什么都不说。
韩黎目光如炬，看完了盆底之后，又扫视起了周围，甚至不止这一小块地方，他将整个花房都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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