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俨行踪不定，一直回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所以苏悦并没有太在意。
军训大会那天，苏悦一早就去了学校。
看着已经排列好的队伍，苏悦直接站在了第一排的最后一位。
她最近又长高了些，站在最后倒刚好。
音乐声一响，大会就开始了。
苏悦跟着走完了方阵就去换了身衣服，坐在了看台上。
别看只是个军训结束的大会，但有些班级还特地做了走方阵的节目。
苏悦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也不在意自己班级的成绩咋样。
到了快结束的时候，苏悦原本打算回一趟宿舍，就听到一阵尖叫声传来。
视线跟着看了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不过距离有些远，她没看清是谁。
苏悦也不在意，起身准备离开。
“苏悦，还没结束呢，你打算去哪儿？”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皱眉有些不悦道。
“不能走吗？”苏悦挑眉道。
她站的位置比班长高了三个台阶，本来个子又偏高，且气场也不是一般大学生能比的，这会挑眉看着班长的模样，即便只是随意一个动作，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却让人忍不住有一种被压了的势弱感。
班长压下心底的不舒服，板着脸道：“虽然没有明确通知大家大会不结束不能走，但为了班级的集体荣誉，你也不应该现在就离场啊。”
要是去个卫生间什么的当然是没问题，但这会已经快要结束，一看就是离场就不打算再过来的，班长这才忍不住过来提了两句。
苏悦想了想，觉得班长说的倒也是，点点头，“那好吧，等结束了我再走。”
班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好几个女生围了过来，打听苏悦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班长见她们那副八卦的样子，不欲多说，见视线看向了主席台那边。
等校长讲完话，军训就算是收官了。
“非常感谢陆军部对我校此次军训的支持，相信经过为期十五天的军训，我们的新生们也得到了一定的意志力磨炼，也希望在未来的校园生活中，你们会.......”
演讲时间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在一片掌声中，大家解散准备回宿舍。
苏悦看着有些拥挤的人群，也不着急，打算等人少些了再走。
“苏悦，走啊，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苏悦宿舍里那个叫谢威的女生喊她。
“人多，我等一会再走。”苏悦摆摆手道。
叫谢威的女生是苏悦报到那天没在宿舍见到的那个。
好像是在军训的前一天才赶到学校，苏悦跟她只打过一次招呼，并不熟悉。
不过她看起来跟时下的女生有些不太一样。
大大咧咧的，有些像那种农村大姐的性格，待人比较热情没心眼。
看苏悦一个人坐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摸了下有点饿了的肚子，想了想还是转了方向，“我跟你一块等吧，反正这会去食堂肯定也很多人。”
苏悦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会确实会很多人。
“你咋不住学校啊？军训这半个月，每天嫩早就要来训练，不累吗？”谢威好奇道。
苏悦笑了笑道：“还成，我习惯了。”
“咋，你以前也都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啊？我还以为就我们农村的娃，因为要干活才会起这么早勒。”
苏悦听她的口音，有些好奇道：“你是陕北那边的吗？”
“对啊，俺家就在陕北的榆林县，虽然不是啥有钱的大县，但我家那边古迹不少，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有机会可以上我家那边玩去。”
谢威说起家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她的皮肤偏黑，跟白的发光的苏悦坐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俩人一个问一个答，看起来氛围却异常的和谐。
那边的裴俨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悦那丫头还在不知道跟谁说话，坐在主席台上一动不动，视线就看着苏悦这边。
本该散场就离开的校长等人见裴俨不动，自己也不好先走，但又摸不清裴俨在这里等什么，为什么不走。
“小五，你这是在等人？”校长问。
他也没想到裴俨今天会亲自过来，平时想请都请不到的人，一个小小的军训大会居然出现了，也真是稀奇。
校长跟裴俨二哥是同学，对裴俨算不上多熟，但也见过几回。
这小五自然是跟着裴二一起喊的。
裴俨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转而看向校长，“校长不必管我，您请自便。”
“那我可真走了？”
裴俨笑了笑，没再说话，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走。
校长虽说走了，但也没真让裴俨一个人在这里待着，让教导主任在旁边陪着。
那教导主任不认识裴俨，见校长跟他说话时他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看不上裴俨，所以即便坐在这里，也是不搭一句话的。
中午了，日头越来越高，温度也越来越热，偏偏这里是露天场所，没有空调，连个风扇都没有。
今天为了参加这大会，教导主任穿的还是一身衬衫西裤，可想而知多热了。
衣衫都汗湿了，见裴俨还没有走的意思，就忍不住了，“这位先生，你到底是在等谁啊，要不你告诉我名字，我让人去把ta给叫过来？”
裴俨扫他一眼，明明脸上带着笑，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气在往上冒。
教导主任甚至都不感觉热了。
苏悦这边见人总算走得差不多，这才起身跟谢威一起准备去食堂吃饭。
走着走着，就感觉好像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背。
皱了皱眉，正要转头看看谁在盯着自己，就听旁边的谢威道：“小悦，那个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她指着主席台那边拉了拉苏悦。
“你认识他吗？这么热的天，都散场了还不走，是专门在等你吗？”
谢威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却很细。
那人穿着打扮一看就家庭条件很不错，谁没事会在这大热天的坐在外头。
苏悦这才发现，原来先前那阵发出的尖叫声是裴俨来了。
脚步下意识停了，咕哝一句“他怎么来了”，然后就对着谢威道：“是我之前的家教老师，我过去跟他说两句话，你要一起吗？”
谢威听着家教老师几个字，再看看那个人的气场，总觉得怪怪的。
“我就不跟你一起了，饿死了，我先去食堂了。对了，你一会还去食堂吗？要不要我给你打一份饭？”
苏悦还不知道裴俨过来是做什么的，摇摇头拒绝了。
两人分开之后，苏悦加快脚步，走到主席台下面，先喊了一声教导主任，这才跟裴俨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裴俨就端着一张笑脸看着苏悦，也不说话。
旁边的教导主任见裴俨等的人居然是他们今年京大的文科状元，不由皱了皱眉。
这可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可不能让别人给带坏了。
“苏悦，你认识裴先生？”
苏悦点点头，很有礼貌的解释：“裴先生是我之前高中时候的家庭教师，要不是因为裴先生，我可能进不了京大。”
教导主任略显怀疑地看向裴俨，就这人的模样能给人做家教？
而且还能把人教的这么好？
怎么看都不像。
不过学生这样说了，他总不好拆台。
“既然是你的家教老师，那就好好招呼一下人家。这会正好中午了，你领着这位裴先生上咱们学校食堂去转转。咱们学校的食堂虽然比不上那些大饭店，但有不少菜做的还是不错的。”
教导主任换了个比较和蔼一些的态度对着苏悦道。
“好的，您放心，我会好好招待裴先生的。”
教导主任闻言放下心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走了。
很快这主席台就只剩下苏悦和裴俨两个人，阳光升到正空，透过主席台上的缝隙有一缕落在了裴俨的头顶，在光影交错间，那张脸变得更具吸引力。
苏悦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晃了下脑袋，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她居然还会时不时被“蛊惑”。
美色误人啊！
“你倒是挺会过河拆桥。”
懒洋洋的语调，听着像是春日的风，但苏悦却觉得这是让她在烈日当空下感受了一把寒风凛冽的感觉。
“您这话从何说起？虽然您只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但我心里可是一直把您当成我最敬重的老师的，我再怎么也不敢对您过河拆桥呀。”苏悦在裴俨面前一向能屈能伸，眼珠一转，就拍起了马屁。
裴俨“呵”了一声，起身往台下走。
苏悦一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踌躇着要不要跟上去。
“那么喜欢太阳，要不要回家给你多装几个小太阳？”
“那不用，这天气，再来几个太阳，我上哪儿去找后羿啊。”苏悦嘿嘿一笑，忙跟上裴俨。
一路上裴俨走得慢，苏悦也放慢了脚步走在他身侧，两人都是长身玉立的类型，仪态很好，皮相又出色，走在路上，收获不少注目礼。
“晚上有课吗？”裴俨问。
“没有，休息两天才正式开始上课。”苏悦答。
“房子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只等晾几个月就能住进去了。”苏悦道。
裴俨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等吃过饭之后，两人回到汪大爷的宅子就各自去忙了。
苏悦这会刚接到严老师的电话，跟她讨论起再生缘的剧本来。
“你这个唱词编撰、人物出场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结局，是不是要改一改？”戏曲里很少演悲剧，最有名的也不过就是个桃花扇。
但不是因为大家讨厌悲剧，而是戏曲本身寄托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他们希望现实世界里得不到实现的愿望戏曲能帮他们获得圆满。
而生活本身已经足够苦了，如果戏曲呈现的故事与现实生活如出一辙，那对他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在苦瓜里面吃黄连。
如果单从文学性与艺术性的角度来说，这个结局当然要比喜剧的结尾更有戏剧性，但一出戏除了要考虑它的艺术价值，更重要的则是“人”的感受。
为什么小丑那么受人喜爱，因为他在逗人笑。
为什么大家更愿意看喜剧片，还是因为它们在逗人笑。
在电影院里，大家希望得到的是可以让他们放松下来的东西，而不是看过之后会窒息、沉闷、难受、痛苦的剧情。
在戏院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觉得孟丽君的这个结局对于她来说不能完全算是悲剧。”
“您看，孟丽君无论从与皇帝在一起还是与皇甫少华喜结连理的角度来说，这都不是孟丽君所想要的结果。”
“这本书作者历经十几年都没有写完，究其原因并不是她写不完，而是世俗不容情，不容许他写自己想要的那个结局。”
“一开始埋下的伏笔，在她写出孟丽君成了三台宰相，见识过了女子未曾见到的世界之后，就已经回不去了。”
“而在当时的情景之下，孟丽君吐血优思而亡，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她觉得孟丽君揭竿而起，效仿大周则天皇帝自立为王，是最让人觉得爽快的结局，但很显然，这样的剧本是不适合放在舞台上的。
太过惊世骇俗，而且不符合当时世情。
严老师听着苏悦的话，皱了皱眉，沉思半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诩并不是个思想古板的人，但看完再生缘之后，也会下意识觉得孟丽君女扮男装考上状元，最后留恋权势不愿恢复女装与皇甫少华完续姻缘不可取，对于苏悦给的这个结局自然也就不觉得是最合适的。
“这个剧本，你打算排成什么戏种？”这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苏悦想了想，“我觉得越剧是最合适的。”
越剧团里全都是女演员，演这出戏再合适不过。
但是越剧团的人愿不愿意演，那就另说了。
“那需要我帮你去问问吗？”严老师又道。
虽然这个结局他不是很喜欢，也不太看好，但到底是自己看重的徒弟，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浪费了这么好的剧本。
“不用，剧本我后面可能还会再修改，所以打算先等一等再说。”
她打算等上了一段时间课程之后再看看自己的剧本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专业的跟业余的到底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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