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面对的是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
早上七点半，郑清就早在市委办登记好，像工作人员在等待区静待，听随后涌来的各县区书记、县区长高谈着天气、气色，七点四十，藏在人群中进入会议室。西州虽穷但大！七县两区一高山牧场，一大型林场，共有11家县区级单位！22位党政主官今天要参加会议，可谓浩浩荡荡。
郑清找到安宁县铭牌的位置，孤零零一人坐两个位置。此时，那些三十到五十多的处干，才打量起这个才毕业学生。
难怪其他工作人员很忙，就他躲一旁偷懒？原来是安宁郑清！
而那些五十多岁的处干？看着比儿子还小的同僚，心中酸涩难言——原以为是人生赢家？突然被秒成渣！为革命奋斗一生，却比不过没儿子大的娃娃！苍天不公……
郑清没留心这些，他第一次来在扫描会场环境。
市委的会议室有三个，分别有小中大会议室，越小越重要！
当然，最重要是书记办公室，因为最重要的书记办公会，就是在他的会客区完成；
其次是开常委会的小办公室，据说也不小，可宽松列席二十来人，郑清可没资格进；
今天这间中会议室，比一般教室可大多了。
当中是张很气派的长会议桌！宽怕有两米，长七八米。一端有张气派大班椅，那是书记位置；两侧各五张略小一号的高档椅，自是十位常委的固定位置；名贵的实木会议桌上，每人面前有个话筒！另一端有两把小椅子，应是记录员的阵地。
据任世西说，白聂诞今年政绩之一，就是改造了这个会议室。据说总共花了三百万，光是那张会议桌，就是价值三十多万的进口货！装修豪华…最关键进口音响的效果好！声音能柔和地传到偌大会议室每个角落。
这钱虽已可盖栋大楼，但大家都认为太值了……
只是，花那么多钱的会议室，两旁列席的座位与条桌，却太不像话！装饰面板的长条桌是拼起来的，一人才六七十公分有点挤！关键是窄，条桌三十几公分宽，也就放个黑皮本。还有凳子连靠背都没有！开会做记录就如小学生做作业……
当然，紧靠大会议桌两侧各另有一排，那桌面也是实木，还比后面条桌宽一半；座位也比后面宽松一半，还是真皮靠背椅！估计是非常委的副市长等人的位置。
将场景看清后，果然副市长们在陆续入席！郑清也有所悟：
如此设计体现白书记匠心独具！没如此明显的对比效果？没小学生做作业的开会经历？来此开会的各路诸侯！哪有紧迫的上进动力？
更关键是秩序！空旷会议室中常委例外。至于列席者？得让你发言才行！因两侧各只有一个话筒，都掌握在工作人员手中。
无形中已等级禁严！
……
八点整，随着书记白聂诞最后一个归位，会议正式开始。
白书记发言很积极！首先就点出这次会议的重大意义：
省委推出西部开发伟大战略！是新形势下，西州迎来的历史性机遇。而且，在西部四个地市中，对于年年倒数第一的西州，省委已给出前所未有的关怀！为我们输送了公认最优秀的经济建设人才……
埋头做笔记的郑清心头一紧！尼玛，这就要被推出来示众？
白书记在洋洋洒洒着重大意义！郑清在笔记本上，描绘出一个又一个圈圈！心思神飞天外……
昨天下午将焦双全搞进去，真是火上浇油！
原本与厚系就那样；原本白聂诞上次免去周为民，就已成心结；原本胡强任狠狠煽波阴风鬼火后，这次会议就是针对郑清颜洁如！再有焦双全之事？双方已彻底撕破脸。
今天西州厚系不收拾他郑清！白聂诞脸往哪搁？焦双全还关着……
焦双全，历任安宁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队长、队长、副局长、常务副局长、局长，再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光局长就担任四年……
这人本为庄正仁一手提拔！却不知何故两年前另投厚系。于是遭到庄正仁疯狂打压！也许他手上有料又有人？竟被他扛住。
而安宁县局对双方很重要。后来几经纠葛，焦双全出任常委副县长，公安局长由县政法委书记兼任。可焦双全经营十来年！人又还是常委，县局仍被他操控着……
不过，原政法委书记也强势！经大半年整顿才渐渐取得实权。可四个月前却莫名其妙挂了……
之后杨思远空降，但三个月以来连牌位都不如！然后才到来虎。
这次，令狐美圆抢走焦双全常委副县长！让他当无前途没实权的统战部长，这本就极为光火！而来虎，上来就想强势掌控县局！两名副局长试探性申请调离？来虎在郑清授意下没任何挽留！签上赞同……
昨天之事，哪是焦双全不知道？分明是借外商之名来打压来虎！
为何闯红灯后还打人？就是主打一个嚣张！就是要打在来虎脸上。因为，今天会议实质是啥都知道！而来虎的靠山郑清才上任，毫无根基！他不可能不妥协……
做这一切，就为告诉县公安局与县委：我就嚣张跋扈公然乱来！就是公然打脸来虎，打脸郑清！瞧见吗？他们连屁都放不出！
可还是算漏了两样。
一是毕昭贺带人来了，抓他也就有了执行力；二是郑清更强势，根本不顾立足未稳，就与厚系彻底开撕的凶险！也要坚决抓人立威；也坚决要让毕昭贺来虎芳香，设法拘留他焦双全……
现在双方都无退路！
“郑清同志来了吧？”
神思不属中，白聂诞和蔼地看向郑清！郑清只得站起来……
“同志们呐，这就是我们安宁县新任副书记、代县长郑清同志！大家有何感想？是年轻得不像话？”
“告诉你们，这种想法很浅薄！虽然他比很多同志的儿子还小，但若论能力与成绩？你们给他提鞋都不配！若论搞经济建设的水平？在四江省内那是公认第一！”
尼玛！有这么夸人的吗？可没有说话机会！郑清只得不停团团鞠躬，尽力抵消着无穷嫉妒恨……
“不服？我讲个数据！郑清同志去山江县之前，那里经济体量不到西州市一半！短短两年过去，山县经济体量，已是西州一市体量的两倍！统计数据的单位是亿…”
“啪！看看你们！搞点胡编乱造数据，编点自己都不信的成绩！一个个汇报时还沾沾自喜。脸红吗？有半点羞耻心吗？……”
“当然，还有我们颜市长！她就当了一年的山江书记。今天的会议自我开始，都要向他们两人学习！省委将最宝贵人才！输送到最落后西州市，就是对我们最大支持！就是我们知耻而后勇的标杆！前两天，我已代表市委向省委表态：明年西州经济增长最低百分之三十！”
会场发出惊呼……
“啪！很多吗？你们太不知耻！想想山江县，讲增长论倍而非百分之几十！若都像颜市长、郑县长干工作？定这么低的目标我都脸红！”
“……好了！我就说这么点，下面请老书记做补充。”
尼玛！讲四十分钟还这么点？会议流程中可有好些项，尤其是各县区分别汇报数据、分解任务……
这会今天真能开完？
……
任自强发言倒是简短，却在竭力为郑清他们分担压力：
刚才白书记…详细阐述了西州历史性机遇，与本次会议的重大意义！这很正确也很高屋建瓴；我们都要提高思想认识、努力践行；是接下来，经发方向与目标讨论的基础。
经济高速发展很好！我坚决支持与衷心拥护。但是，确定具体方向与目标时，大家要依据西州客观实际，做经得起推敲的实事求是方案！切忌浮夸成风大搞假大空。同志们呐，大跃进五风殷鉴不远！实事求是才是我们工作的法宝。
作为亲历过大跃进的人，我没其他意见！就说个事实：山江县经验无法在西州市复制！那里能搞大规模的集中工业，而此地原有的规模工业，却不得不迁出去。
所以，如果谁想在西州复制山江模式？那就是新时期大跃进！就是不讲实事求是的假大空……
一番言简意赅斩钉截铁之语，让白聂诞为首一帮人脸都黑了！却收获十分热烈的掌声……
好在他能替大家说！
……
颜洁如发言也很短：
我是西州一名新兵！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没对西州进行系统而详细调研之前？我除了踏实工作，对经发方向与目标暂不持看法。
刚才书记对我实在太过誉！其实我在山江，也就踏实做点实际工作。而我前任王正清、林奇雄市长？在山江时经发方向目标从没大讨论过！以此为例教育我：内容不够形式凑！无力干事才务虚。所以，他们才为人民做出了真正事业……
颜洁如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初来乍到？一巴掌打得白聂诞很痛！
老子的女人威武！郑清毫不避讳的特别起劲鼓掌。
……
白聂诞脸如锅底！
无论老书记还是新市长，都从不同角度将他底裤扒干净！都言简意赅旗帜鲜明、毫不留情直指要害！关键是事实强大无可辩驳。
辩理肯定辩不过！但若有人数优势？那倒可以强词夺理强势推进。可本土系与新市长合流后？常委中他这书记倒成了弱势！
好在本土系有三名常委，其实早已暗中另起炉灶。其领头人要的是架空市长，要的是取代任老头，追求的也是与自己一致的利益！正因事先有过沟通他才敢开这会。
可是，任老头还在位，关键是如此罕见的鲜明表态！而新市长也太出意料，下车伊始首次常委会，就敢不讲规矩的狠戳领导！这太让人始料未及……
求救般看向劳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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