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过年一直在外的副书记吴树林，与常务副县长牛尚天都回来上班了。
作为郑清之前在山江县的领导，原山江县委办主任的吴树林。回来在办公室晃一圈后，便来医院看望养伤的县长！也是情理之中。
直到见到这个昔日的领导，郑清才突然想起自己搞忘一件事！之前懒得看他的资料，原来这个三十多岁的老领导，可是一年多前调过来时，就享受正处级待遇！
好嘛，从这个意义上说，吴书记现在还是他的领导！而常委班子里，居然出现三个排名比他低，级别却比他高的人！
胡强任这个管着人事，却不干人事的东西……
当四周没人，吴树林首先坦承：“春节赴港原无打算，其实是奉令而行！对不起！我懦弱怕死。”
郑清不可能被一句话消除戒心，这是罗江！一切都有可能。
“老领导折煞我了，自古艰难唯一死！我受枪伤后，至今还做噩梦呢！香港此时的气候很好吧？”
“就知道是这样！这阵子的事我都知道，特别佩服！实话说，你比吴明雄还勇敢！他或许有你的能力，可惜没你的资源与条件！”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谈点实际的就没意思了：“吴书记！您别提了，初二晚上我差点…被马上风。”
“我相信你！郑清，但我还是帮不了你！今天来是要你帮助的！我要秘密捐款，落个清白！”
“我上任时，市里的老领导…就秘密给我讲了吴明雄的故事！所以我上任后就开始混日子，但人家还是不放心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存折，就有雷锋同志给我存了一万元！我知道他们网络很大，没声张也没拒绝！就这样，包括逢年过节累积至今，我的账户一共多了二十一万。”
“我上任的第二个月，投资公司老板就主动请我存钱！月息两分五，倒算不上高利贷，我便将所有积蓄的十万元存上！一直没动过，也不知现在是多少钱了？这笔钱，我将来是要按二年期存款利率计息的！多余的那就算不当得利而捐掉吧，此事我现在就向你说明，你要记录好。”
郑清很郑重的点头。
“郑清，尽管我绝不会害你，但我真帮不了你！却还要你为我保密，很对不起！作为回报，告诉你四个…我能确定的秘密……”
“一、宁万思与投资公司老板大女儿同学。本为恋人！阴差阳错没走到一起，却一直暗通款曲！这也是他…不被真正信任的原因之一；”
“二、孙渊成老婆是县团委书记。五年前妫松树将其从宣传部，提拔为团委副书记，后来就搞上了！所以孙渊成对每任县长，帮多大的忙倒不敢，因肯定有其他事被人拿捏！不过他却从没坏心眼。”
“三、原本妫松树，与比他大几岁的呼德远亲如兄弟！关系超过与现在的谢志。却因一次酒后乱性！将呼德远那本有些随便的，上大学的女儿睡了！两人从此有隔阂。”
“四、苟日新是妫松树亲外甥！妫松树父母是农民，那个年代没计划生育。他之前有好几个姐姐，其中有个才几个月大，就送给了城里的远方亲戚当女儿，所以户籍档案中根本看不出痕迹！但血缘就是这么个关系。”
吴树林临走，还在强调他懦弱胆小！接下来县里政治生活中，他该反对郑清还反对，该混日子还混日子！郑清该不给他好脸色，那就不要给他好脸！今天就是他来看望县长，县长找他拉了十几分钟关系！仅此而已。
……
这家伙！真有那么胆小？
那他一年半的无所事事，怎能探知到这些隐藏极深、极有用！却对被探听者极具威胁的秘密？
他是官场有底线有原则，对形势很清醒！却极懂保护自己的智者。
这时候第一时间奉上如此大礼！万一郑清赢了，当给他记首功！郑清输了他也问心无愧，能做的都做到！那就继续熬满资历外调……
当然，他如此急！是看来看去认为有赢的希望，他也盼望能赢！
而这，是郑清被宣布任代县长以来，所收到的第二份大礼！
昨晚的那份大礼，是解释与求取郑清原谅！也是朱有才…想加入卓南下阵容的投名状！今早的这份大礼，则是吴树林作为党员干部，在求心安！更求能实实在在做点很有意义之事。
真是好事连连！
郑清打电话让屠富二十分钟后过来，让孙渊成现在过来！
孙渊成，时年二十岁的他，87年从省重点大学毕业。服从分配至家乡的罗江县政府办工作，一年后因直率而独立，被下放乡镇锻炼。
从财政所再到党政办，他一步步凭实在成绩，于90年当上党委委员、副乡长；当年创办三家小型乡镇企业，当年底盈利80万！于是，91年初升任代乡长；91年上半年被时任县长相中，提拔到县政府办出任主任至今！去年已享受副处级待遇。
老家罗江农村，父母祖上皆世代务农，家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可以想见：当年他能上完大学，都是件很不容易之事。
爱人小她三岁现年26。六年前三年制大专毕业后，小干部家庭出身的她，分到县委宣传部；看对眼的两人很快恋爱、结婚；五年前调任县团委副书记……
资料情报综合！能告诉郑清：
一、孙渊成是县政府五朝元老！县里之事即使无意探听，也会知道得七七八八；二、孙渊成曾经很书生意气、一腔热血有啥说啥（直率），曾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而不合群、同事关系差（独立）；三、孙渊成基层经验丰富、有才华；四、孙渊成结婚后没多久，就头顶大草原开始屈辱人生；五、他的家庭出身，对他现在只有拖累、没丝毫帮助。
……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英气之人，郑清很难想象：他会长期戴着那么顶鲜艳的帽子？示意孙渊成坐到一旁，坚持为他泡上茶！这才说道：
“孙主任，这几天我可得好好感谢你！真的辛苦了！对了，若我请你对之前四任县长，用一两个词语说出你不同的感受！你愿意吗？”
孙渊成知道迟早有此一问！“……第一任叶开来县长是我老领导！和我一样草根、有志无力！故而提拔了我；第二任李葵县长，勇敢！还有点直率。后来，也是得急病而牺牲在工作期间；第三任吴明雄县长，坚韧、睿智而惊艳！他曾帮投资公司在股市中狂赚近两亿！三十来岁的他…原本前途无量！极具想象空间！却意外死于工作劳累；第四任白家旺县长，为人崇尚清静无为，且颇为老成。”
这是对鲁莽的李葵与滑头的白家旺两人！很有恨铁不成钢的微词啊；对有能力冲破大网、与妫松树团伙一较长短的吴明雄，则是心痛的扼腕叹息！对老领导叶开来是情感复杂：既有体谅其现实难处的感同身受！又何尝没责怪他躲事的怨气与不满？
至少那顶帽子让他蛮扎心……
“渊成同志，吴明雄县长的事迹，我也略知一二！履历上可看出确有令人称道、惊艳的才华！可是组织最难也最不需要的，往往就是孤臣般的个人英雄啊！听说金县长是他带来的？”
“县长！所以我才说吴县长坚韧！德能勤绩，坚韧！在很多时候都是种宝贵的品德！您说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坚韧？老子现在都有点不想坚韧了！郑清淡淡道：“那孙主任你坚韧吗？”
孙渊成面容出现纠结而痛苦之色，一会后才再次坐直发誓般道：“曾经我不够坚韧！以后，我想我能够坚韧！哪怕……”
郑清摆手打断：“虽然在会上，我说在帮伍书记炸碉堡。其实，我就没想过…要自己扛炸药包去炸碉堡！我身边的同志也是。特么的！好同志一个个都去炸碉堡了！那还会剩下谁？”
孙渊成闻言激动！朗声道：“渊成一切听从县长调遣。”
无人可用，郑清决定赌一赌！
“渊成，家里有何困难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真正有钱人！于我而言，凡私人问题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是很小的事。”
孙渊成又难看起来！脸色不断变幻后起身：“县长，我要坦白！”
“渊成啊，其实很多伎俩说穿就那么回事！你放心！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过…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屠书记马上就到，到时你对我们两个，将你身上所有的枷锁一次去净吧！记住，能用钱解决的事，对我都是小事！我只需要一个干净的人。”
屠富很快到了，崔奋站岗！郑清主问，孙渊成说，屠富记录……
经济上小问题一大堆！
一、有两个姐夫与两个弟弟，在有心人勾引下，到处接小工程，以及给县乡政府做小生意！开始没有买账的人，后来苟日新出来打招呼：孙渊成那可是县领导，别狗眼看人低！
这些小工程小生意，本就是价格虚高，里面很是乱七八糟！不过结算就全是白条。但在家中老娘要死要活下，孙渊成每次出面要钱，居然都奇迹般一路绿灯，且不打任何折扣！唯一条件：就是他在白条上签个字……
每次都是如此！家中老娘逢人就说，她家渊成有本事！
二、他自己是不收礼，也严拒所有灰色收入！连工资存折上莫名其妙多出的钱，他也退给纪委了！可老父一次省里大手术住院，却莫名其妙有人交了八万元；一次老娘在市里住院，又有人学雷锋交了一万。
他爱人牌瘾大还老输钱，却常骂他没本事！就连他那一点可怜工资，还经常有老娘领着三亲六戚上门：这个读初中时送给他家两元；那个高中时，当年可是资助了三元！现在出息…做人要懂得感恩！
他哪有钱去退掉那两笔钱？
而他最严重的问题是：
在吴明雄县长出事前不久，一次孙渊成参加公务接待时，莫名其妙喝多了！后来莫名其妙将宾馆服务员强奸！被取证后，对方又莫名其妙主动和解！此事除金县长等有数几人，无人知晓。
吴县长出事前一天，有匿名电话命令他请假一个礼拜，连理由都替他找好！并警告他啥都不准说。
这人活得很冤屈……
孙渊成的问题，屠富与郑清共同商量后，除那个案子外，其他事都以不同形式在替他摆平。
但是，两人都背脊发寒！罗江县的重要岗位上，还能有干净干部吗？会允许出现干净干部吗？
丧心病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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