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阴风阵阵，窗外有个黑影闪过，钟离雨忆心中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啊——”
远处断断续续的琴声突然停止了，只剩下凉飕飕的夏风，还有漫山遍野的虫鸣。
漆黑的房间里，郝毅凌坐在窗前，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手中的东西，神色有些凝重。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钟离雨忆的尖叫，郝毅凌迅速把东西塞进怀里，门口也懒得走了，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奔向隔壁的房间。
“你怎么了？”
门外响起郝毅凌的声音，钟离雨忆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到“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倒。
钟离雨忆转头看去，郝毅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手指颤抖着指向窗口。
“我刚刚感觉到窗口的光线一明一暗，应该是有东西飘过了，挡住了月光。我往窗口看了一眼，居然看到了一张脸！”
钟离雨忆抬头看他，他看到她的小脸上一片惨白，血色全无，估计是吓得不轻。
“但我仔细一看，那张脸就消失了，好可怕！”钟离雨忆继续颤抖着声音说完，心里的恐惧占满了她的心房，无处可破。
郝毅凌往窗口的方向迈出一步，钟离雨忆忙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别！别离开我太远，我害怕。”那张脸到现在还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一刻不散。
钟离雨忆拉着郝毅凌走向烛台前，颤抖着手去拿火折子。郝毅凌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把烛光点亮。
一看到黑暗，钟离雨忆就会感觉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那张脸浸在黑暗中，像是一张男人的脸，但又不像是一个人，脸上的头发乱糟糟的。她不知道眼前晃过的脸是当时真实看到的，还是自己根据那时候的匆匆一瞥，再联想自己看过的鬼片，然后才想象出来的，但心中就是恐惧万分。
“别怕，可能就是有人经过，顺便往房间里看一眼而已。”
“这么晚了，谁会在窗口经过？经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往房里看？”钟离雨忆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差不多挂在他身上了。“如果真的是人，为什么一声不响？为什么消失得那么莫名？我只是眨了下眼睛，想看清楚是不是眼花，那张脸就没了，它要是不消失，让我看清楚点，我还没有那么害怕，可它消失了！明明就在窗口，我看不到它怎么出现的，也看不到它是怎么消失的。”钟离雨忆全身哆嗦着，反复叨念着，那张脸还是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
郝毅凌见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缓解，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一样，不免有些担心。他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可能是离开了，要不让我先去看看？兴许那人还在附近。”
“别！别走！我害怕。”
钟离雨忆缩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灯火通明，林夫人带着一群家丁走到门口，看到被踢坏的门，有些怔愣。钟离雨忆惨白的脸望过去，把林夫人给惊住了。
“雨姑娘怎么了？”林夫人走上前来关切地问。她的眼里担忧的神色很是浓烈，让钟离雨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不是一般的糟糕。
“抱歉，我是不是吵醒大家了？”钟离雨忆抱住郝毅凌的手松了松，但还是紧抓着不放。
“没事，我本来也还没有入睡。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夫人松了一口气。
人气多了，屋子里的温度便升高了些，没有刚刚那样阴冷。钟离雨忆松开郝毅凌，但身体还是紧紧贴着他，似乎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她就会陷入恐惧之中。
“请问刚刚是谁在弹琴呢？”那琴声太过肆无忌惮，一开始弹奏出来的激越的琴音就像是在故意把睡梦中的人唤醒，然后再轻声哭诉自己的痛苦幽怨，让听者的心情跟着跌入深渊，悲恸心伤无法自拔。如果不是窗前突然出现一张脸，她现在应该还在悲痛中。
只是这张脸更吓人好不好？险些把她吓出心脏病。
林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往身后看去。门口站着的家丁们也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没有听到，但他们都知道这琴音。
“我们换个房间睡吧，你到我的房里来。没事的。”郝毅凌轻声安慰着她，拉着她到隔壁房间去，让林夫人带着家丁离开。
钟离雨忆抬头看向郝毅凌，他的眸子很是柔和，脸上溢满温柔的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她变成了一个易碎的泡沫，他需要很小心很小心才能不让她破灭。
郝毅凌扶她到床上躺下，又给她盖上薄被，轻声哄道：“应该是有人睡不着，弹琴解闷而已，别想太多，睡觉吧。”
“嗯，你会不会离开？”钟离雨忆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生怕她一闭上眼睛他就会马上离开。
郝毅凌轻笑出声，温暖的掌心在她的眼皮上轻轻一抹，柔声道：“不会，我等你睡着先。”
他的手掌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摩擦在她的脸上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她竟然觉得很舒服。
顺着他的手掌摩擦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还是刚刚郝毅凌温柔看着她的模样。看来长得好看是有用的，用来洗眼的效果不错，她一时间竟没有想起隔壁窗户上的那张脸。
过了半晌，钟离雨忆睁开眼睛，看到郝毅凌还坐在她的旁边，眸色柔和地俯视着她。她的脸红了红，把他的样子再次记在心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一个时辰后，钟离雨忆已经进入梦乡，郝毅凌看着她渐渐放松的身体，用力闭了闭眼睛，放轻步子往门外走去。
“为什么要吓她？”郝毅凌站在夜色中，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他的这一抹能与月亮比拟的皎洁身影。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想到她还没有睡。”夜色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形，若是他没有发出声音，这画面看起来就会是郝毅凌在自言自语。
这男子一身墨绿色长衫，没有束发，长发披在脸上，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郝毅凌低声问。
男子轻轻拨开脸上的头发，月光照在男子瘦削的脸庞上，赫然就是傍晚时分离开的道长。只是他此时没有那种道骨仙风的气派，看起来也年轻了很多。
“自然是看清了，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那你觉得她好看吗？”郝毅凌再次抛出一个与此行目的毫无关联的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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