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烟头烫到了手指头，陆学仁这才缓过神来，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沉思片刻，他便起了考校的心思。
“陈默，我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
“做警察，或者做官员，也可以伸张正义，也可以是非分明，为什么非要做记者？”
“呵呵，陆叔叔，您应该清楚，如果只是一个基层民警或者基层干部，我要爬到什么高度，才能做到是非分明？众人皆醉我独醒时，又该如何自处？我不想浪费时间慢慢往上爬，做记者有一点好处，”陈默伸出一根手指，盯着陆学仁的眼睛，“就是不管我是个新手还是首席，只要写出翔实，深刻的新闻报道，就能实现所谓的是非分明。”陈默接着说：“再说，世界上哪有绝对的是非分明？哪有非黑即白？我们能做的，无非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尽一份力，图个心安罢了。”
陆学仁点了点头，继续问:“你对体育新闻、娱乐新闻怎么看？”
“从读者的角度来看，体育新闻和娱乐新闻丰富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社会需要这样的声音，不能总是苦大仇深，凶杀事故，贪赃枉法，舆论导向需要平衡。”陈默顿了顿，略作思考，继续说，“从报社的角度看，不管是体育圈还是娱乐圈的人脉和关系，都是未来传统媒体转型以及多方向发展的重要资源。”
“……”
“你对纸媒怎么看？”陆学仁接着问。
“随着地产行业的兴起，纸媒未来几年内，必然会迎来春天，广告收入会直线攀升。”陈默看了陆学仁一眼“但是，互联网技术已经逐渐成熟，网站的建设也是重中之重。”
“不错，我们已经在建设自己的网站了。”陆学仁满是赞许。
陈默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我还有句话没说，再过十五年，纸媒会死得很惨，那时候没有人再看报纸了，连老头老太太都学会用短视频看新闻了。
“你还不错，小陈。”陆学仁掏出一盒玉溪，递给陈默一支，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我给你介绍一下新城报。这份报纸是1993年成立的省级媒体，和大多数报纸不同，它并不属于机关单位，而是企业化经营。下设线索部、社会新闻部、时政新闻部、地市新闻部、体育部……他们的职责分别是……”
“小陈，说了这么多，你想去哪个部门实习？我来安排。”
“社会新闻部吧，我认为那里成长最快。”
“好好好，社会部最缺人手，我给你找个好老师带带你。”
“陆叔叔，能不能……”陈默一脸犹豫，好像在纠结自己该不该说。
“没事儿，你说，我和你爸这关系，有啥不能说的？”
“能不能不找人带我？我感觉我自己独立完成采访和报道，成长的速度会更快。”
“……可以。”陆学仁点点头，“我会跟社会部的主任说一声，单独分给你线索，你自己去完成采写工作。那就这样，你去4楼找王主任，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按照报社规定，实习期没有工资，但是可以免费在食堂吃饭，因为有夜班编辑，所以食堂提供每天4顿饭。”
“好的陆叔叔，谢谢您，那我先过去了。”陈默向陆学仁鞠了一躬。
“好好干，我看好你，去吧。”陆学仁坐在沙发上，一脸微笑，向陈默摆摆手让他出去。
出了门，陈默松了一口气，抡圆了装b的感觉，挺爽啊。
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陆学仁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抄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就打了出去。
“歪？老陈啊？我老陆！”
“噢，老陆啊？我儿子到了？”电话那边陈援朝的声音响起。
“陈默到了，不过……”
“不过啥？”陈援朝疑惑道。
“不过你确定这是你儿子？刚才在我这侃侃而谈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老首长，你爹。”
“你大爷！”
“不是，老陈，你咋还生气了呢，我在夸你儿子，这哪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啊？太成熟稳重了！而且我跟你说，陈默有些观点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挂掉电话，陈援朝挠了挠头，这小子在老陆那都说啥了？老陆那么稳重一个人，怎么被儿子忽悠成这样？
随即，他又想起儿子留给他那张纸，上面写满了不靠谱的“投资计划”，要不，再仔细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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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陈默。”
“你好小陈，来，我带你找个办公桌。”社会新闻部的主任王建国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眼镜片厚得像瓶底子，走起路来直晃悠，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咱们社会部一共有13个正式记者，6个实习生，哦，加上你7个了。主要负责省城当地的社会新闻报道，每天线索部那边会把新闻线索分类，传到咱们这，我再把线索分给记者们，你看，现在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全出去采访了。”说着，王建国从瓶底子上面露出两个小眼睛，盯着陈默看了一眼，“听说你不想让老记者带？这么有自信？”
“呵呵，我觉得这样成长速度会更快些”陈默干笑几声，实际上他是觉得以自己的水平，根本不需要别人带，再说了，写出好的报道算谁的？
“唉，走后门也就算了，还这么自以为是。”王建国暗自嘟囔一句。“行，年轻人有志气，不过实习生没有记者证，只有工作证，有些采访对方可能不认工作证，另外就是写出来的稿子，需要带一个记者名，否则无法见报。如果稿件得到内部点评奖励，奖金也需要和挂名记者平分。通常最高500元奖励，一人250，不过还从来没有实习生写的稿子得到过奖金。”
王建国说的这些，陈默都知道，心想即便到了这个世界，报社的名字、领导都变了，规则却没太大变化。
“王主任，我写稿子能带您的名字吗？”陈默笑道，“稿件您能亲自斧正，一定对我成长帮助特别大。”
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过去，王建国的一张老脸好看了不少，“咳咳，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审的稿子比较多，未必有时间，看在陆主编的面子上，我尽量啊，尽量。”
陈默心里疯狂吐槽:“呸！老匹夫，三姓家奴，啊不对，四眼老登！当我真是小白吗？你审个毛线的稿子，稿子不都是编辑部来审核吗？和你有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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