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准备的是下午腾出一部分时间，通过线上线下多渠道参与商讨，尽快解决问题，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符合预期。
一群人仅仅是看材料，审阅部分实验报告，就花去了不少时间。
等到日头西斜，张天浩下意识从衣兜里面拿出随身携带的桃夭，这才发现今日份限量已经消耗一空。
微胖的奔四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用右手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接着用手搓了搓脸颊，然后继续神情专注的看起了材料。
数个会议室、办公室里都有类似的情景出现，甚至已经有人习惯的吃着榴莲披萨、双皮奶等甜食，一边看着材料。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非黑洞电池实验室的“局外人”而言，花费时间和精力看这些材料就是费力不讨好，没有多余的补贴奖金，更不会对自己的项目有直接帮助，但是科研就是这样，一旦沉浸进去，就会无法自拔。
特别是黑洞实验室有一个非常现实的特殊问题存在，导致实验报告材料充满了很多蹊跷和不确定性，但是大家又能够通过推导的各类公式，进行带入。
“微型黑洞迸发出的高能伽马射线可转换为电子和正电子对，这些粒子可被电磁场偏转形成一个类似喷射引擎的动力装置，因此，亚原子黑洞能量源可以得到解决……”
“太阳能太差，又不可能只依靠核动力发展下去，黑洞能源的确是一个极佳的上位替代。”
“通过加速和碰撞质子、反质子等粒子，在高能环境中，粒子碰撞产生的能量密度可以达到十分极端条件，在这种条件下，刻意制造并且培养出一个微型黑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霍金认为黑洞无法永恒存在，它会向外辐射粒子和能量，导致失去质量。而微型黑洞的质量和体积比正常自然黑洞都要小，它的衰变速度也必定同样十分夸张，甚至时间短到没有机会吞噬周围的物质。”
在众人探索中，张天浩突然双手一拍，惊呼道：“假如我们能通过对撞机的粒子加速器将两颗粒子加速到光速，然后让其产生撞击，那么在这瞬间产生的能量就能够制造出一个微型黑洞！
咱们公司在不久前落地的μ子对撞机项目，也给我们的工程师团队带来了足够多的经验，或许我们可以再将对撞机升级！”
当张天浩的这番言论出现之后，很快就有一位科学家反驳道：“以我们现在的制造技术和材料工艺，哪怕升级，也完全没有能力制造出可控的微型黑洞，因为我们的大型粒子对撞机还无法达到制造黑洞的功率。
从现在的数据公式推算，我们想要将粒子的速度加速到光速，恐怕就算是将蓝星所有的能源加起来也无法满足。”
在这位科学家说完之后，九州科技钛坦星能源研究小组成员周毅衡，很快就反驳道：“蓝星的能源如同瀚海，我们人类现在开采利用到的能源就像是这片瀚海的一粒沙砾，至少我们现在有研发方向的核动力项目解决了材料强度问题之后，能够提供的能源就足够撑起大规模高强度对撞机的运行需求，微型黑洞诞生哪怕一秒钟，也能够让黑洞电池实验室采集到足够多的实验数据。
就像当初的核弹，这可怕的武器在爆炸之后，除了清理了一堆垃圾之后，不是也成为了人类重要清洁来源？
我认为我们可以将更多注意力放到核聚变、高能物理、材料学等项目，只要推进速度足够快，我们完全可以在我们这一代，就将黑洞能源从理论落实到具体可有的设备和材料。”
对于周毅衡的这番言论，数百位年纪不小的科学家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对于公司在数年前建设成功的μ子对撞机项目，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使用过这个对撞机的实验名额，并且拿到了不少珍稀、独一份的数据，让他们出了不少成果。
μ子（micro-），又称渺子，它是一种轻子，带有-1的基本电荷及1\/2的自旋。
当然最重要的是，刚产生的μ子拥有接近光速的速度，可以被加速到比电子更高的能量，比质子碰撞有更大的优势。
这意味着一台10万亿电子伏特、10公里长的μ子对撞机，可与cERN建造的100万亿电子伏特、90公里长的质子机器产生能量相同的粒子。
这个项目如果再往前迈几步，说不准真能够整出可以搞出微型黑洞的离子对撞机出来。
“不过，技术升级说起容易，做起来的难度却何止现阶段能够完成？”
“即便微观黑洞生产微型黑洞在理论上有可能完成，但是目前我们的引力波探测器探测到的最小黑洞质量还需要更进一步优化……”
随着讨论的深度越深，包括张天浩、楚辞在内，拥有颇高研究权限的这群人，都越来越沉默。
兜兜转转，居然一切都是在顾总当初的规划当中！？
顾青等到众人讨论的频率逐渐下来，又等待了一会儿，这才朗声问道：“大家应该看完了这些材料吧？那大家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在其他人摇头、犹豫、深思的时候，顾青的目光放到了马奇风身上，说道：“马奇风，你作为黑洞电池实验室的总负责人，你怎么看？”
马奇风在被点名的瞬间就抬起了头，他下意识瞥了眼四周的同事，然后才站起身来，说道：“人造微型黑洞如果制造成功，这肯定标志我们人类科学探索又迎来了一次伟大胜利，但也必定会带来新的挑战。
我们的很多项目都需要深入研究微型黑洞的性质，理解黑洞，才能够利用黑洞。
同时，对微型黑洞的研究深入，我们或许可以开辟一条探索额外维度和弦理论的研究道路，让我们更全面地认识这个宇宙最难以捉摸的力量——重力。
总之，我们黑洞电池实验室的研究方向暂时确定为对微型黑洞和能源研究两个方向同步推进”
说到这里，马奇风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才语气感慨道：“在迈向未知的边缘中，我们如果能够掌掌控黑洞的力量，或许可以避开黑暗的危险未来……”
科学家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情绪。
并且有相当多科学家在某个年龄段都会对未来的人类发展，有着极为悲观的想法。
顾青对马奇风的悲观想法有些许猜测，或许在这位对未来极为悲观的中年人心中，这个有着极为强大的引力，以至于能够让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世界逃脱的黑洞，就是他心目中，人类未来的最优解技术来源。
九州科技内部研究黑洞的团队并不只是有这么一个，但是将黑洞与未来能源结合研究的实验室，只有黑洞电池实验室。
顾青看着众人沉思，他突然说道：“制造黑洞还需要奋斗，去往真实的黑洞，也需要漫长的距离，那我们能不能偷一点黑洞的能源，先用来研究？”
当顾青的疑问说出来之后，有一位老者突然一拍大腿，说道：“黑洞产生的能量十分巨大，粒子在黑洞视界外的区域能层会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落入视界，另一部分逃逸出来。
这部分逃逸物体产生的能量，在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被提取！按照霍金则主张的量子力学发射说来看待的话，能量可以通过黑洞周围的磁场以电磁方式，通过量子力学发射而被提取出来。”
这位老者说完这话，立马又有人反驳道：“通过量子力学发射？倒不如说是因为黑洞内外的磁力线一直在不断地经历断裂、重新连接，在这种极为特殊的环境中，等离子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甩出，它们的运动方向根本就无法保持一致，甚至无法被程序锁定模拟运行！”
只不过，这一声反驳之后，很快就再次有人站出来说道：“怎么不可以？在量子混沌的环境状态中，等离子将累积负能量，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特性从黑洞提取能量！至于锁定和测试、模拟运行的计算难度，我们的量子芯片和量子算法只要能够达到标准，也不是不能够计算！”
在这位量子芯片项目的工程师说出这番话之后，在钛坦星部门的能源研究项目区域，有一位虚拟角色也出声道：“在我最开始研究黑洞的时候就发现，黑洞的质量对比我们蓝星而言是无比巨大的，其中蕴含的能量同样十分巨大，而在当前阶段的研究中，我们都猜测这些能量都被锁在黑洞一个光滑的时空洞底部。
在黑洞旋转的条件下，时空被拖拽变形，而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些能量会被释放给从黑洞逃逸出来的等离子体，这些泄漏的能量，虽然对于黑洞而言，甚至都不是九牛一毛，只能算得上是海中沙砾，但是对于我们人类而言，这几颗沙砾就足够我们进行科技大跃迁！
根据计算，等离子体通电的过程可以激发出150%的效率，这可是远远高于咱们蓝星任何一家正在运行的发电厂。”
“在数年前，我们探测到太阳上出现大规模的辐射爆发现象，也就是黑洞耀斑，或许我们就可以用太阳的黑洞耀斑进行最初级的研究……”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研究的方向被一步步更换、优化，甚至对于实验的具体环节、技术阶段流程也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而半导体部门负责人李由的一句：“我们现在无法观测黑洞边缘的粒子行为，但是只要有足够多的远距离观测数据，其实我们的量子芯片、量子世界算法研究项目也能够支持在实验室当中模拟黑洞边缘的粒子行为。
在几年前，浦东市的几所高校的教授团队研究就有发现，如果利用飞秒激光直写技术在光子芯片上加工，可以做出类比黑洞视界附近等效势场的耦合波导阵列，并且他们成功实现了当时对人工黑洞视界附近粒子对产生和演化过程的量子模拟。
当然，他们的研究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毕竟基于飞秒激光直写技术和变换光学的概念，他们只是利用单层非均匀变化的光子波导晶格，构造了一个一维的人工黑洞，并非是真正天体物理意义上的黑洞。
但是他们的研究也有着极强的启发作用和理论作用，比如他们研究发现与平坦空间中的线性运动演化不同，在黑洞视界附近，单光子波包的演化运动随时间呈指数加速，其加速能力取决于黑洞附近的时空曲率，这与霍金提出的辐射衰弱现象不谋而合。
我们的量子芯片能够通过量子世界的特殊性，在数据有限的情况下，模拟出更进一步的成果，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以在模拟更高维的时空弯曲。”
从曾经的中年半导体工程师，到现在的蓝星半导体产业领军人物，李由在家庭被妥善安排照顾，家人都恢复健康之后，迸发出了让顾青都无法忽视的学习能力和精力。
在他的思维散发过程中，将原本只是理论的项目，具现到了现在就可以进行实地研究的程度。
并且这些相关实验室、研究团队的负责人，也没有感觉到突兀。
哪怕这些调动会影响到他们当前主要资源投入的项目，这群负责人也没有立即反驳。
等到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李由也下意识拿出了自己办公桌下面的桃夭。
吨吨吨……
一饮而尽。
马奇风看着这位半导体部门大佬这一连串操作，脸上的惊讶表情都没有功夫掩饰。
甚至于，顾青都能够清楚听到他在小声嘀咕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大化小，将远期截取成一个个近期目标，五年一个阶段性成果，十年一个大踏步……那的确可以吧？”
对于马奇风的思索，顾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道：“人心齐，泰山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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