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山巅，伞面大小的嫩绿旋涡浮现卢正身后，他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眸中没有焦距，只剩绿油油的空洞。
他的手还抓着华南思的脖子，华南思还是一指点在楚啸天眉心，三人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
卢正感觉到旋涡就在身后，松开华南思的脖子，转身一看果然如此。
只是不等他细细端详，旋涡倏然消散，一阵疲倦无可抵挡的袭入脑海，卢正忙不迭的甩了甩头，却还是不自控的倒向一边。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正月十三。
世界白雪皑皑，冻风肆掠，对热衷玩雪的孩子们来说，又是一个愉快的天气。
林沁君说，昨天他一身酒气，是华爷和一个陌生男人凌晨将他送回来的。
为表感谢，华爷与那陌生男子接着上馆子对酒去了，彻夜未归。
卢正坐在小床上，脑袋昏沉，视野在模糊与清晰间反复。
林沁君裹着被子坐在大床边缘，满是愠怒的瞪着他，“你昨天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卢正诚实应道:“没有，只是喝了几口奶茶而已。”
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赶忙补上了一个温和笑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华南思不显老态的男人嗓音传了进来。“小正他醒了没有？我们得去给昨天那位恩人送行了。”
跟着华南思上了街，穿过散散人群，楚啸天一见卢正便单膝下跪行礼，路过的人青年男女还以为是要求婚。
“晚辈楚啸天，参见前辈！”
路边早餐店内，三人皆是无言，卢正吃完一碗牛肉面后，略一犹豫又点了一碗。
华南思没怎么吃面，免费豆浆倒是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率先打破静默。
“前辈，昨日晚辈斗胆为您号了一脉，您……似乎命不久矣？”
楚啸天应该早就听过这句话，继续嗦着面，并未情绪激动，完全不相信这一点。
卢正看了华南思一眼，又接着埋头吃面，“这也能通过脉象看出来？”
华南思面色凝重，轻轻一叹。
楚啸天双目一凝，不可思议道:“前辈！？您怎么会……”
卢正用手背擦了擦嘴，看向华南思，“华爷，您来此处想必不是偶。”
华南思笑了笑，说了句令楚啸天心神巨震的话。
“前辈，不瞒您讲，您名中的正字，其实是在下取的。”
卢正心中也是一凛，却并不相信，“哦，还有呢？”
华南思的答复脱口而出，“或许在下能为前辈续命一二！”
那颗心不曾示警，直觉告诉卢正，这些话应该都是真实的，但他还是需要想办法确认。
卢正找老板借来手机，给老妈打去电话，“妈，我的名字不是你给取的，是让我一定要活得堂堂正正的意思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有这个意思在，没错。”
“嗯，先挂了。”
就在卢正想要挂电话时，卢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等，我怀孕时遇到了一个老神仙，他说你命中带邪，最好单名一个正字压压，以后才能平安长大，不然你本该叫卢行君的，君行万里，老娘当年文采不错！”
“知道了妈。”
挂断电话，卢正起身归还手机给老板，顺便拿出票子结账。
出了早餐店，华南思即刻催促道:“时日无多，前辈需要抓紧了，不如先寻一僻静之所，我好……”
卢正却头也不回的打断了他，“华爷，你的话我信，但是我不需要，谢谢。”
楚啸天一脸焦急与不解，“这是为何？就算只多活一天，也还能多出一天时间去找寻解决之法啊！”
卢正摇了摇头，“寻常续命之法对我无用。”
他与那颗心做了交易，才能回归现实。
换个说法，其实在第二次沉沦里，他就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那颗心用了何种手段吊着他的命，但十五日期限一到，除非佛祖菩萨来救，否则他必死无疑。
但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想必就算是那两位也应该没什么办法了，无非是连他一起抓回打入封印。
还记得菩萨姐姐事先有言，在他死后，她会来将那颗心带回去，再度打入封印。
“前辈保重，三月之内晚辈定然搜寻天下所有续命之法回来！”楚啸天心急之色溢于言表，果断抽身离开，他知道有地方专研续命良方，这份希望他得替前辈取回来。
话已至此，回去的路上华南思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自顾自讲起了故事，声音不大，也不管卢正听不听得见。
“十几年前，曾有一位穷怕了的老实人，无意间在傍晚六点遇见了神灵，神灵观他生而无惧，便大发慈悲，给了他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老实人大喜，忙不迭要了一辆豪车，可事后却又后悔了起来。
豪车来历不明，上不了牌照，无法上路，也不能售卖，不敢让家人瞧见，只能藏着，还不如一身新衣服好使。
他后悔了，于是他每天傍晚都会在遇见神灵的地方徘徊。
一年后后，老实人又遇见了神灵，只可惜他的机会已经用完，再想许愿，只能使用他人的机会参加赌局。
老实人没有犹豫，依神灵所言，回到家里向妻儿询问，‘你们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吗？’
妻儿欣然点头应允，老实人成功获得了两次机会。
赌局若是获胜，便能实现两个愿望，若是输了，也不危害性命，只会拿走妻儿两人此生的恐惧。
毫无意外，从未与人对赌的老实人惨败而归，输掉了妻儿的恐惧。
从哪日起，老实人做了个决定，他一定要苦练赌术，待有朝一日再遇神灵，一定要把输掉的都赢回来！
短短数月，老实人成了赌徒，家中值钱物件输得一干二净，被追债的人逼得远走他乡。
逃到别的地方后，老实人的好运爆发了，一个漂亮又有钱的女人看上了他，包他吃住，还不遗余力的支持那个在旁人看来是妄想的梦想。
赌术大增的代价，是耗尽了漂亮女人的家财。
与法律上的妻子相比，漂亮女人从不责备他，一直无条件支持他的这份爱意，更能温暖他的心脏。
又过了三年，他悄然回到老家，如愿以偿见到了神灵。
这次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是痴心一片的漂亮小姐。
但很幸运，这次他赢了。
只是他早已忘记以前的誓言，不曾要回妻儿的恐惧，而是换取了用之不竭的财富，带着漂亮女人远走它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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