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忘年交
查老爷子无意识的一句呢喃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砸下一颗石子，挑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不光在场的绝大多数演员，就连一向对魏菁“畏如蛇蝎”的张大胡子都神色复杂的看向那面容沉静，身姿笔挺的翩翩少年。
每当老张单独面对魏菁时，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虚，这股没来由的心虚到不完全来自于那场不愉快的试镜，与对魏菁身后能量的大致了解。
身为一个强势的知名大导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借用老张平日里最爱说的一句话：老子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大米都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也配跟我叫板？
但世间的缘法就是如此奇妙，这件事吧其实也好理解，魏菁的容貌、气质，外加那股独有的、前世四十多年来养成的清贵风骨才是让老张望而却步、自惭形秽的根本原因。
说的可能有些玄乎了，但事实确实如此。打个比方吧，就如同暴发户见到了真正的企业家，企业家见到了搞学术的，搞学术又见到了学术权威一样，这么比喻是不是就好理解的多了？
魏菁便是如此，想象一下，就连宋可这样的资本创始人都拜倒在咱菁神的牛仔裤下，时不时都要请安，尊称一声魏老师。
你张大胡子区区一个下九流、拾人牙慧，翻拍成瘾的“伪艺术家”又能有多少深沉呢？
总之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十分诡异，诡异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拍戏的时候哪怕魏菁犯了错、多次NG老张都不敢像训斥别的演员那样大声bb，而是一反常态的好言安慰，甚至亲自下场讲戏。
这样两极分化的态度也让一众年轻演员心生怨怼，却又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只能在私下里大骂魏菁“带资进组”“花了大价钱”“小白脸”等毫无杀伤力的中伤之语。
魏菁：额，我怎么感觉他们说的很对的样子？
魏菁拍戏的时候老张温柔的跟他亲爹似的，就差把自己的导演椅贡献出来，自己站大太阳地里了。
但戏外、私下里二人又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甚至连碰面时也多是匆匆忙忙，道一声好便分道扬镳，真是奇也怪哉。
要说张大胡子看向魏菁的眼神是复杂的话，那小叮当看向魏菁的眼神便是赤果果的妒火中烧了。
刚刚得到老爷子“肯定”，兴奋异常的小叮当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熄了火，心中那是既妒又恨。
小叮当今年14岁，别看他年纪似乎比魏菁还要小上两岁，入行却比魏菁早的多，早在七岁那年，小叮当便凭借《豆丁》一片踏入娱乐圈，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
要说以他的“工龄”跟“资历”不知要比魏菁这个新人高到哪里去。
这时候就有人说了，伱这不是强行竖立“反派”膈应人吗？降智！
别说什么降智之类的傻话，小叮当是有理由妒恨魏菁的。
他小叮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真.半辈子）才能有今天的成就，他魏菁何德何能？凭什么在短短一年内便成为华娱顶流？
抛去事实不谈，抛去报酬外，他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么？
难道就凭他生的一幅好皮囊？还是说因为他抱上了c14的大腿？这样带资进组的小鲜肉凭什么能够窃据杨过一角？而自己这个“老戏骨”却只能饰演一个没多少戏份，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少年杨过？
像这样演技稀松平常的小白脸，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愣头青，凭什么能获得查老先生的肯定？
难道就因为他长的好看？
emmm，行吧，这小子其实就是嫉妒魏菁长得比他好看。
要是魏菁能够得悉小叮当的心理活动，估计会当场笑出声吧。
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资历高，工龄长，演技好，在圈里混了这么久还是个过气童星，你也好意思说你那装疯卖傻的浮夸演技叫演技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先不提演技，演技确实是考量一个演员能不能成功的一项标准，但并不是全部。
混娱乐圈的不拼相貌、不拼背景难道要拼谁混的时间久，谁的资历高么？
那些一炮而红的大咖、巨星要照你这么个混法估计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
小叮当心里想什么没人听得到，但在场众人的心思或多或少跟小叮当都有着相同之处。
心中嫉妒那是肯定的，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欣然的、赞许的，对后辈饱含殷殷期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们得到了金老爷子的夸奖，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个个的比正主还要高兴呢？
要说不愧是娱乐圈嘛？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不遭人妒是庸才，嫉妒跟抹黑才是圈内的常态，别以为娱乐圈真就跟综艺里演的那样和和气气，一帮前脚还不认识的小生小花们做了几个小游戏后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
同住一个屋子，同穿一条裤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割破个小口子都着急的掉眼泪，大呼‘救护车！救护车怎么还没来’的浓浓兄弟\/姐妹情。
那都是剧本，演的！
虚假的娱乐圈：姐妹\/兄弟情深，不抛弃不放弃，有福你享，有难我当。
真实的娱乐圈：为搏出位不惜与兄弟\/姐妹大打出手，大爆黑料。好兄弟\/好姐妹三人建五群，互相说小话。搞垮他人，为己辩护。有福我享，有难爱谁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
“这位是…魏菁小朋友吧？”
“査先生好，我是演员魏菁，很高兴能见到您本人，我是您的书迷。”
魏菁笑着迎上去，轻声客套起来，要说他也不是完全的榆木脑袋，对于社交魏菁并不擅长，但对于那些他所敬佩的、有好感的人，适当释放一些善意，寒暄客套一些也未为不可。
不提一众心怀鬼胎的演员们，单说此时的魏菁跟查老爷子。
菁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见查老爷子看向自己，也只是淡淡一笑，凑上前问了声好便再没了下文，反观查老爷子则要热情的多，拉着魏菁的手便不松开，嘀嘀咕咕的问了不少问题。
像什么今年多大啦，可有婚配？我曾孙女今年…巴拉巴拉。
什么最近在读什么书啊…巴拉巴拉
当老爷子听到魏菁这段时间把射雕通读三遍，更是将心中一些不成熟的理念一一道来之时，查老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魏菁的肩头直说后生可畏。
之后老爷子又问了不少问题，魏菁也不怯场，从善如流的一一应答着，见面前的娃娃不光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其才情更是文采斐然，颇有大家之风，老爷子便也起了爱才之心与考校之意。
要说魏菁前世虽然是搞科研的，算是理科生，但良好的家庭熏陶与精英式的严苛教育将他培养的很好，前文说过魏菁的书画造诣很高，能将书画造诣拔高到魏菁这个层次的，对于古文的见解也就不必多提了。不能说鞭辟入里，但也称得上入木三分。
说着说着查老的问题就变得有些晦涩难懂，譬如《云中君—九歌》中的这四阕：‘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深意为何？
魏菁答曰：云中君，即“云君”，是云神，又名丰隆、屏翳。本篇是祭祀云神的歌舞词，按韵可以分为两章。写法上除了描写祭祀过程之外，还采用主祭的巫与扮云中君的巫对唱的形式，通过对唱，表达人们对云中君的热切期盼和思念，以及对云、雨的祈盼，与云中君对人们礼敬的报答。
老爷子一听顿时惊为天人，他还以为魏菁会跟那些俗物一样照篇翻译一遍，没想到这后生居然连诗词背后所处的社会环境与祭祀方式、背后深意都一一注解出来。
当浮一大白，老爷子很开心，于是又提了一个比较晦涩难懂的问题，这次他刻意挖了个坑，看魏菁往不往里边跳。
老爷子早年间书就的《倚天》中有这样一段话：‘焚我残躯，圣火熊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欢，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查老问：这段话又借鉴了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难不倒菁神，甫一思考，不过短短数秒时间魏菁便参透了其中的深意，朗声回道：
“这四字诗出自您老的大作：《倚天》，是圣火教徒所唱的颂词。首先这段颂词带有“金氏”独有的笔法，且借用了佛教里看破红尘的方式写下的这四十个字，悲壮中略带怜悯之意。”
说到这里魏菁沉吟片刻，而查老则是眼含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魏菁自然不会让老爷子失望，只是轻笑一声便继续开口道：
“这段颂词不光借用了佛教中的因果论，还借用到了《圣经》中“尘归尘，土归土”的典故，将人生虚幻无常的现象描绘的入木三分。”
“好！”
老爷子忍不住击节赞叹，鼓掌叫好。
懵比树上懵逼果，懵比树下你和我，一群或神游天外或认真倾听的演员、工作人员们一脸懵逼的看向鼓掌叫好的查老爷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这个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瞧这些个精细鬼、伶俐虫，不过愣神片刻便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发挥到极致，一个个分工明确，该叫好的叫好，该鼓掌的鼓掌，彩虹屁拍的那叫一个磁实。
时间缓缓流逝，这一老一少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一群陪太子读书的演员们虽然心中膈应却也只能掐着鼻子认了，谁要做那个出头鸟？谁又敢去做那个出头鸟？
没看平日一幅天老大我老二，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张大胡子这时候都跟个孙子…咳咳，都跟个小朋友似的眼观鼻鼻观心么？
要说老张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见插不上嘴（其实是文化水平不够）也就没强行出丑，而是做起了沏茶童子，一杯一杯的给二人蓄着茶水。
“咕噜噜…”
轩敞明净的会议室中突然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腹鸣声。
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突的顿住，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刘茜茜紧张的挪了挪小屁股，神色惊恐的捂着干瘪瘪的小肚子可可爱爱的摇着头，一双水润盈盈的星眸中满是委屈之色。
二人略过小丫头继续像一旁看去。
大幂幂：…
行吧，凶手抓到了。
当了半个多小时的沏茶童子老张终于觉得该轮到自己上场了，忙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查老，您看…时间也不早了，不然咱们先吃饭如何？”
……
琳琅满目的丰盛菜肴被端上桌，抛去鱼翅海参、鲍鱼干贝这样的奢侈菜品更多的则是当地有名的野味。
牦牛肉、地x肉、xxx肉、中华x、xx狸、大x（自行脑补，相信你们可以的。）
整箱整箱的酒水被拆开，又被穿着彝族服饰的少女一瓶一瓶的端上桌。
要说九寨沟的酒水以青稞酒最为闻名，青稞酒以高原青稞为原料，采用独特的酿造工艺，历经数十年时间打造而成。其酒体清澈，口感醇厚，具有淡淡的谷香味道，常常被誉为“养生酒”。
不过这种酒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的跨度比较大，10-60度都有。
老张安排的酒席自然不能差了面子，反正花的是投资商的钱，他张大胡子心疼个什么劲儿？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一瓶398的55°的精品青稞吭哧瘪肚的往上整，加上几个导演副导演编剧策划，拢共才三十多号人，就搬来了十箱酒。（一箱十二瓶）主打的就是个牌面。
之后的环节与以往的酒局大同小异，无非是些敬酒寒暄的场面。
不过敬酒环节发生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小插曲，老爷子今年80岁，要说身子骨硬朗是挺硬朗，但该有的慢性病那是一个不缺，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查老也不能免俗，见张大胡子给他倒酒，老头儿笑的跟个什么似的，一张慈眉善目的圆润脸庞跟弥勒佛有的一拼，这是肚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
说来也有趣，老头刚想举杯跟自己的“知己”张大胡子碰一个，酒杯就被人给捂了盖子。
捂盖子的自然是查老的私人医生，老爷子祈求的冲自己的私人医生眨了眨眼睛，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为此老头儿生了不小的气，瞪眼、噘嘴儿，眼看着假牙都快掉出来了。
魏菁好笑摇头，秉着‘难兄难弟’互帮互助的原则举起橙汁跟老爷子的热露露碰了一下，轻声劝慰了两句，没想到效果却出奇的好。
想来查老已然将他视为忘年交了。
老爷子一看，怎么事儿？知道我喝不了酒陪着我一起喝饮料？小年轻上道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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