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幽看向下方的防区，看到一个又一个茫然的修者正抬头看着付她的方向，她心中也还有许多不解，身边男人的秘密多到让她有些惊悚的地步。
但此时此刻，她很清楚自己更应该做什么。
她一挥手，一朵盛开的青莲在天空绽放，可以让整个防区的所有修者都看得见，甚至防区之外，其他防区也能看到。
这是代表防区战斗结束的标记。
数万修者在短暂的沉默后，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一场本以为会全员覆灭的恶战之后，却以巨大的优势胜了，整个防线战死的修者不到五百之数，对于这场参战修者和妖魔加起来四十余万的战争来说，这样的伤亡是巨大的胜利。
帝辛就站在莫幽身边，静静看着下面欢呼的修者，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些修者与洪荒的众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一样的七情六欲，一样的嬉笑怒骂。
曾经在洪荒高高在上，看似高深莫测的时辰道人等神魔，在混沌海中只是不入流的散修，在混沌海根本叫不出名号。
他们能在洪荒一度不可一世，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洪荒足够的强。
现在，帝辛来到混沌海，而且也踏入了混沌海的强者行列，此时再回头看时，就发现下面那些修者与洪荒众生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洪荒众生又为何不可成为本源世界的修者？
再直白的一点，他这位洪荒的始皇帝，在洪荒以人道统天，那么他为何不能在混沌海做同样的事？
他在洪荒将人族以外的仙，神，妖，巫，龙凤麒麟也算作人间的一员，也以‘人’相称，那么他眼前这些本相为混沌神魔的修者呢？
他静静看着那些欢呼的修者， 如同当年在洪荒看着大军得胜之后，同样如此欢呼的百姓们。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以洪荒人族之言，轻声呢喃道：
“礼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五行之秀气也。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
“按禽兽艹木皆天地所生，而不得为天地之心，惟人为天地之心，故天地之生此为极贵。天地之心谓之人，能与天地合德。”
“修者修道，为大道立心方可证道心，为大道立心亦为自己立心，即立心，那可为人。”
“那么，他们为何不可以是人？他们也可以是人。盘古，朕懂你了，也许你想要创造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族，而是……人这个概念。”
这一刻，帝辛的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他隐隐已经参悟了盘古当年创造人族真正的用意了。
莫幽以莫名的目光看了帝辛一眼，她听到帝辛以一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开口低语了几句，那语言她没听过，也并非以神念讲说可以直达真意的话。
所以她并不知道帝辛到底说了什么，然而她能隐隐感应到，帝辛周身的大道道韵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通透。
在她的感知中，眼中的帝辛已经消失不见，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片复杂到她无法去描述的大道。
“顿悟！”
她震惊无比地看着帝辛，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本源世界的修者都很清楚，境界越高，越难以顿悟，因为境界越高本身就意味着对大道有着基于自身的越发了解，越是了解，自然也就越难顿悟。
因此，在混沌海，一直有“越接近大道，越无法接受大道”的说法，就说明境界越高，在参悟大道时，就越只能用水磨功夫，慢慢地磨。
像是顿悟这种可以一次跳层的参悟，别说是道心十二楼的五层，莫幽甚至没听说过有道心境的修者可以做到。
她定定地看着帝辛，修行无数岁月所坚持的一切，习惯的一切，在这一刻已成崩塌之势。还好她是一个放弃了本族大道，转修生命大道，也能迅速开启七层的天才。
她的道心之坚韧，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出问题，她只是一个恍惚间就清醒过来，看向帝辛的表情迅速从惊悚变成怪异。
正好就在此时，帝辛从顿悟状态退出，抬眼看来，道：“莫幽道友，有何事？”
他见莫幽的眼神变化实在是太过丰富，他之能竟然也一时间无法看懂，干脆直接询问。
莫幽脱口而出，道：“道友，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刚才你……”
帝辛现在心情大好，因为刚刚有了巨大的收获， 他开口道：“刚来烽火线时，吾隐藏了些实力，那时吾刚开启第五层。”
莫幽眨了眨眼，这部分她能接受，因此帝辛刚刚已经展现出五层的力量了，但她觉得，帝辛一定还有隐藏。
她本不想追问帝辛的隐私，不想让帝辛多背负因果，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于是，她不追问，只是静静看着帝辛。
帝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隐藏自己境界的想法，他一开始将自身五层隐藏为二层，单纯是随意而为，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
就如同他在洪荒与圣人比肩之后，已经不需要用气运遮掩术掩盖任何因果了，但他早已经习惯，所以还一直隐藏。
现在既然话题说到眼下，他正好心情大好，于是就回答了，道：“在与龙珏一战之后，吾有些收获，开启了第七层。”
莫幽的双眼瞬间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以五层的境界，不但斩杀了七层的龙珏，还能在这个过程中有所收获，一口气连开两层？
她什么话也没说，但那睁大的眼眸里，已经把她的想法明明白白表达了出来：道友，你看贫道像是傻子吗？这话你敢说，贫道不敢信啊。
帝辛的嘴角上扬起来，“刚刚吾又有所顿悟，刚刚开启了第八层，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但确实已经开启第八层了。”
莫幽：？？？
她真傻了。
她见过无数狂妄无知，甚至在大道中迷失自我后彻底的疯子，就算是那些疯子，也不敢说他们在仅仅半日的时间，就连开三层道心。
来的时候是道心五层，和龙孙打一架，道心七层，顿悟一场，道心八层。
莫幽嘴角抽了抽，她上上下下打量起帝辛，想看看帝辛是不是顿悟出了问题，结果疯掉了。
但她看到是一双无比明亮，无比清醒的眼睛，以及平静而安宁的大道道韵。
这要是疯了，那也只能是她自己疯了。
她看着帝辛，道：“真的？”
帝辛第一次轻声一笑，道：“可以是真。”
说罢，他已经回自己的宝莲飞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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