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嘴唇子——咋这么疼？”
一声哀嚎响起，张氏从晕厥当中醒过来。
她翻身坐起，不停揉着自己的嘴唇。
可她越揉，就觉着这鼻子下头，越发疼痛。
“娘哎，您就别揉了。”
张氏一惊，这才回头看去。
二儿子的一张大脸，几乎近在咫尺。
她再次“哎哟妈呀”了一声，立刻拉远了与二儿子的距离。
这一动作，好悬将自己的后脑勺，磕在墙上。
“我说老二，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出声，想吓死我不成？”
钱银山——
呃——
娘欸，您老现在是还没搞清状况吗？
张氏自己问完话，也是一愣。
因为她发现，不止二儿子在。
在二儿子后头，赫然还站着自家老头子，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三儿子，甚至是四郎几个。
“你们咋都杵在这儿？
家里没活计了？”
她一说话，扯动得上嘴皮子就隐隐发痛。
她想要揉，却又想起，刚才越揉越痛的惨痛教训。
索性有些讪讪的，放下了手，不去有任何动作。
张氏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鼻子下边儿，已经被钱老爷子掐得青紫一片。
甚至，比上次下手还要狠。
不狠——能行吗？
不狠，这老婆子根本就醒不过来。
钱银山眼神狐疑，眉头微挑。
“娘，你不记得啦？”
这才多久，前后没有半刻钟吧？
这怎么，就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张氏的脑子，还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儿子说的是个啥。
被李氏圈在身边的花花，从钱银山后头探头出来，笑嘻嘻看着张氏。
“阿奶，当然是‘大萝卜’呀。”
大萝卜？
什么大萝卜？
想吃——就让老大媳妇去切呗。
张氏心里有点纳闷，这都啥时候了，去年的大萝卜在地窖里放得都糠了，还想蘸酱吃？
这孩子呀，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想要吃大萝卜，再等上两个月，后院里那些当季的萝卜下来了再吃好不好。
诶？不对呀！
大萝卜？
对——大萝卜！
呸呸呸，什么大萝卜？
是人参！
想到这里，撅过去之前的种种事，顿时清晰起来。
张氏大吼一声，“大萝卜？”
然后整个人，就直直向后挺去。
钱银山就在跟前儿，叫嚷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扶即将要倒下去的张氏。
张氏大口喘着气，激动得都翻起了白眼。
慌乱之下，钱银山就要学着钱老爷子的模样，去使劲儿掐老娘的人中。
可下一秒，他的手却直接被张氏一把推开。
“你老娘我，还没昏过去呢，你下手咋这么狠？
看来之前，都是你小子下的手啊。
今晚上，你就别吃饭了。”
钱银山有苦说不出。
娘欸，他还是他第一次动手。
之前可不是他干的，那明明就是自家老爹下的手，您完全错怪儿子了。
可此时，他却不敢反驳。
因为老娘那口气儿，还没喘匀净。
不过看那模样，倒是不会再撅过去。
张氏一骨碌爬起来，眼睛里几乎要冒出蓝光。
“我想起来了，花花呢？”
被点到名字的小姑娘，凑到张氏跟前。
丝毫不畏惧，张氏此刻有些疯癫的状态。
“阿奶，花花在这呢。
阿奶要给花花吃糖吗？”
每次阿奶叫她，保准都有好吃的，所以小姑娘才有此一问。
张氏笑眯眯拉过小孙女的手，不停端详小孙女儿一张肉嘟嘟的脸。
手也不自觉的抚上去，帮小姑娘整理好有些凌乱的碎发。
“咱们花花，想吃什么都行，一会儿阿奶就给你拿。
还有七郎，今天也该赏。
阿奶的孙子孙女儿，都是好的。”
张氏的目光，从瞟向四郎几个半大小子。
“你大伯已经去买肉了，晚上咱们改善伙食，都吃肉。”
七郎笑嘻嘻的应了，“谢谢阿奶，其实七郎也爱吃糖。”
说这话的同时，七郎还不忘瞟了一眼可怜兮兮的自家阿爹。
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爹呀，你看见了没？晚上您是没有饭吃了。
不过你儿子我嘛，嘿嘿，不但有饭吃，还有肉吃，你馋不馋？
钱银山垮了一张脸，原本听到老娘吩咐大哥去买肉的时候。
他还暗暗咽了几口口水，知道今儿又有口福了。
从大哥走开始，他就盼着大哥早点回来，好大饱口福。
谁知现在老娘一句话，就断了他的念想。
他的命，咋这么苦啊。
那边，张氏笑的越发慈爱，语气里很有几分循循善诱。
“花花呀，奶的乖宝，你跟阿奶说，你那‘大萝卜’是从哪挖的？”
哎，不对呀！
张氏这才想起，那几个‘大萝卜’呢，她怎么没看见？
那么金贵的东西，她得亲自保存才是。
于是她十分焦急的看向自家老头子，语气里难掩激动。
“老头子，那人——”
刚要脱口而出的“人参”两个字，又被张氏生生咽了回去。
还是低调点吧，毕竟家里头，认识这东西的人不多。
尤其当着孩子的面，可不能什么都说。
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出去了，被别人一哄，就说了实话。
那不是招人眼红惦记吗？
低调行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也贯彻执行了一辈子。
张氏立马改口，“老头子，那‘大萝卜’呢？”
钱老爷子和张氏过了一辈子，当然知道老妻是个急脾气。
见她问，也不瞒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张氏那口木箱子。
“都收起来了，你就放心吧。”
张氏眼神颤抖，也看向自己那口木箱子。
她觉得，现在他们家的那口木箱子，已经不是一口普普通通的木箱子了。
——而是变成了一个“金”箱子。
那里头，可有四颗人参。
不，还有几百两银子呢，发达了，发达了。
张氏想笑，却忽地意识到，此刻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儿都在跟前。
她一个做婆婆，做阿奶的，不能这么喜形于色，万一教坏了孙子孙女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努力压下笑容，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的是，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阿奶——”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将张氏的注意力从那口木箱之上拉了回来。
对对对，当务之急还是问问小孙女是在哪里挖的人参吧。
一个小姑娘都能挖回四颗来，说不定，他们全家出动，能挖回来十颗甚至二十颗。
那玩意儿，老贵了。
若是换成了银子，从今以后，那他们家不就成了地主了。
不！
应该比地主还有钱吧！
到时候，她想给孙子孙女儿买啥就买啥。
“花花，你快告诉阿奶，你那‘大萝卜’到底是从哪里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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