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日天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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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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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那件黑色呢子的厚实风衣,陈日天又去洗手间再次打理了一下发型,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三十六,又去查看了一下妻女是否睡的安好,便前往车库开车驶去公司了。无声的汽车,无声的大门,自然没有惊醒还在熟睡的母女。

刚出小区,陈日天便打开了自动驾驶,从车载的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却又拿出手机拨打了黄乐然的电话,等了许久才被接通。

“嗯…陈…陈总,有什么需要吗?这么早打电话。”听她有气无力地声音,大概是刚刚睡醒。

不过陈日天还是确认似地问道:“你到公司了吗?”

“嗯…啊,还没有,抱歉陈总,我刚刚醒,今天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忘记了吗?”

“哦,不。那正好,你继续睡吧,不用来了。”

“陈总…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是公司都放假?”黄乐然变得更疑惑了。

“都不是,就是你,不用来了。”

这话说的黄乐然哪还有困意,整个人直接支棱起来了,“陈…陈总,我…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难道是那天在办公室自……”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要开了你。我只是这几天…能感觉到,心理有些异常,我想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等我叫你回来前,你就在家休息几天吧。”

“啊?陈总,您…”

“工资照发,不会少了你的。”

“不是钱的事呀陈总,是您…”也不知黄乐然是想说什么,都已经被陈日天直接挂断了。

陈日天刚刚说着话,连烟都忘记吸了,这会儿最前端的烟灰差点掉在他的衣服上,不过他还是将其弹落在烟缸中,这才吸上一口。他将座位往后挪了挪,好让自己能翘起二郎腿。一路上,他就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抽着烟,没有看一眼手机,也没有放一首音乐,就连街景或是路况都没有看过一眼,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前方,时不时将烟拿过来吸一口,吸尽后过几分钟又会再来一根,坐着坐着就到了公司。

这会儿公司的园区可谓是空无一人,毕竟现在才刚刚六点,12月的清晨,甚至连紫红的霞光都还没有映射在空中,陈日天依然从车库的电梯一路上到了三十九楼。电梯门打开,他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罕见的在电梯上转了一圈脑袋,捂了捂耳朵来解决那“耳朵憋气”的感受,这才迈步走出电梯,而门也此时在日天的身后关闭,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日天算好的,总之日天也没有在乎,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关上门,顺带就划拉了几下门旁的电子屏,将门上了最高级别的锁,任是董事长也打不开。

踱步到冰箱,看着里面的雪碧还有六十多瓶,另一侧放着不少零食方便面,而办公室里也早就配备着一台直饮水机,还可以根据所需温度自主计算流出冷热水量。有了这些,日天突然咧嘴“呵”地笑了一声,先是拿出一桶方便面冲泡,边吃着滚烫的汤面的边靠冰冷的雪碧来解腻,这就当是早饭了,随手将他们扔进垃圾桶,又点上一根烟。

过瘾之后,他打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那三秒钟,那双半透明的手再一次搂住了他的肩膀到胸口。

其实从睁眼开始,只要日天坐在那里不动,便会感受到肩膀到胸口那里被人轻轻的搂住,低头便能看见是一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钻戒,被白纱包裹的两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虽说日天不曾回过头去看这双手主人的真实面貌,只是光从修长的手指,和纤细的前臂,已然可以让日天确认这就是光琉的手。

刚刚在车上一动不动,便是在确认她何时会出现,而日天想要的,是她再也不曾出现。所以在电梯上日天不停的围着电梯厢走动,进入办公室也用着十分大的动作翻找着食物饮料或是点烟,而仅仅等待开机的三秒钟,她再一次出现了,日天根本没有甩掉她。

“妈的…”他不可能一天都在动来动去,自己也不是多动症。他转念想到靠大脑的注意转移来实现,又恰巧自己工作量的多少全是由自己说了算的,他马上打开编写程序的软件,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可以做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小更新,只要想到、有用,就会动手往上编写,写完就开始测试,测试成功就发布。这其中每一步,只要出现停顿,出现等待,那股被搂住的感觉又会浮现。

有一次日天在她出现的瞬间下意识的要抓住它们甩开,当然只是抓了个空,这令他的心情变得愈发烦躁,靠着一根香烟,少许又麻痹了一些,喘几口粗气,继续敲起了键盘。他不用担心员工没有事干,因为就算他不派发任务,总监、经理等也会有自己的安排,他只需什么也不对下通告,只顾敲着自己的键盘。直到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又会去冰箱猛地抓一瓶雪碧和一桶泡面,等待泡熟的同时又是痛饮又是吸烟,差不多了就大口嗦面或喝汤,完毕后简单擦一下嘴就继续对键盘猛攻。办公室内有专属的洗手间,也不用担心如厕问题。

只是到了夜晚,直到七点半日天都没有回家,让坐在餐桌前对着佳肴望而生叹地母女二人又开始担心起来,宇宁拨打了日天的电话,谁知日天早已将手机扔在了办公室的卧室中,根本听不见铃声。见日天多次都不接听,宇宁的心再次压抑起来,更何况日天他前两天才刚从失踪中被找到。宇宁没忍住抽泣几声,怪自己没有看好日天,就这样让他从眼前离开了。

晚上日天还在强忍困意,只要是能动手或是动脑的事,他总在一刻不停地去做,而最后瘫倒在椅背上熟睡过去。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昏倒。

次日上午十点,陈日天又在一场噩梦中惊醒,他饿的不行,赶忙去冰箱掏了第六桶方便面,刚完成一通狼吞虎咽的饮食,便再一次着了魔般的敲起代码。

刘宇宁实在是担心他,将女儿独自送往学校后便联系了黄乐然。

“喂,乐然妹妹啊?”宇宁打通了黄乐然的电话。

“诶,是我,宇宁姐,怎么了吗?”

“我家他在不在公司啊?”

“陈总啊,他…他昨天突然通知我这几天休假,随后就挂了,他不在您身边吗?”

“不在呀!他昨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一晚上也没回来,他…他不会又失踪了吧…”宇宁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流下了泪。

黄乐然听到她的语气,赶忙安慰道:“不会的,陈总肯定是工作太忙了没在意。这…这样,我马上去公司帮您找他。那个…您要一起来吗,宇宁姐?”

“嗯…”她抹了一把泪,“好,我马上就过去。”

日天正敲上两行代码,门那儿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听这力道应该是黄乐然了,日天本不想理会,就听着她又敲了敲,随后尝试用自己的权限开门,却发现被上了锁。

“陈总,陈总!您在吗?”黄乐然开始呼喊。

“不是说了,你不用来了。”日天实在不想分心去搭话。

“陈总,我…我听宇宁姐说您昨晚没回去,担心来看看您。”

“我很好,你让她不用担心了,然后,你也可以回去了,辛苦你跑一趟,我会给你奖金的。”日天的话说得十分生硬。

“啊…不,不是啊陈总,我是想,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家人倾诉呀,还是说有什么紧要的工作,我也能帮上忙呀。”

“不用,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那儿那么多废话!?”日天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

黄乐然被吓得楞在那里,随后也只是轻声回复,“是…是,陈总。”

恰巧这会儿,刘宇宁赶到了,走出电梯正巧碰见了黄乐然。

“他…日天他在吗?”宇宁焦急地询问。

“在,可是,陈总他锁了门,不让我进去。”黄乐然有些委屈地回答。

宇宁又是欣喜又是着急,欣喜的是日天没有失踪,可着急的也是日天明明没有失踪却是故意不理会家人。她又拉着黄乐然要重新回到办公室门口,打算自己和他说说话。

日天见门外没了动静,刚要重新敲打键盘,而那双虚无的手果然再一次趁虚而入,这一次搂得比之前每一次都紧,甚至让日天的肩膀受到了一些压迫感,这无疑令他更加烦躁,忍受着“她”独自工作,而这一次却不奏效,那双手依然结结实实地放在他的双肩,抓也抓不住,甩也甩不掉,使他愈发地怒火中烧。

“日天…”

“滚啊!!!”陈日天狂吼了一声,又徒劳地想抓住那双“手”将它们甩开,丝毫没有在意道门口传来的宇宁呼喊自己的声音,“cNm的!为什么要缠着我!滚啊!!!”他有些红了眼,继续吼道。

门口的宇宁自然是认为日天这是在愤怒的驱赶自己,黄乐然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焦急的神情下吐不出一点话语。而宇宁则是,右手扶着门,左手捂着半张脸,抽泣着抽泣着,开始有些腿软地站不稳。黄乐然赶忙上前托住她的身子,今天服务不好陈总,起码得把陈总夫人给照顾好了,她这么想着。

“宇宁姐,宇宁姐。陈总他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请您相信陈总,不要太难过呀。”

刘宇宁有些泣不成声,黄乐然也是十分替她着急,又擅自地猛力拍了拍门,“陈总,陈总!您真的不愿见下宇宁姐吗?”

这会儿日天又恰巧前往了露天阳台的围栏边,一边透气一边抽烟,根本没有听见门口的动静。

徒劳地尝试了三分钟,黄乐然见这样下去是没结果了,只好扶着刘宇宁,将她一步步送上了她的车,自己驾驶为刘宇宁送回了家,随后自己乘坐公共交通离开。没错,黄乐然其实会开车。

而她们走进电梯的那一刻,日天的老哥正巧从另一部电梯走出来,恰好与她们错开,不然她们一定会找到哥哥,若是哥哥听闻此事,他还拒绝开门,也许就不会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自己硕大的身体闷头就撞开那扇门,虽然这会触发警报,但只要进去了,自己也有方法关闭。可终究还是恰好错过了。

这一次的双手不一样,她好似粘在上面似的,即便日天干什么都甩不掉她,癫狂了一阵后冷静下来的日天,开始选择主观的忽视她。他想起曾经一部出名的小说中所写,男主也是被似乎烙印在眼前的倒计时弄得精神失常,可他最后却选择了接受,最终与它共存。陈日天现在的想法也是这样,正常工作,尽量地和她共存,因为“她”本质上无法从物质层面干扰到自己。

他双手放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了,昨天一整天都在缝缝补补,他已然想不到哪里可以添加或修改了,继续敲代码无异于画蛇添足,他可不想和国内许多厂家一样,恨不得把购物、贷款、支付、直播、发视频等等等等所有能想到的功能全部做进去,那样太累赘了。

思索半晌,他又想到了前些天系统突发恶疾的事,想来作为一家已然赫赫有名的集团企业,系统维护部门应该是人才云集,怎么也不可能没事突然出现如此重大的错误,如果不是内部的叛徒,就是外人的恶意入侵了。

陈日天首当其冲想到的便是外人恶意入侵,便二话不说地开始追根溯源的调查,从那天排查的出错的区域,分析错误原因,特别是分析引发错误的诱因等。又是一次的彻夜未眠,日天的双眼盯着屏幕一整天,除了上厕所他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座位,困了就用雪碧提神,誓要把这罪魁祸首给连根揪出来。渐渐地,他好像察觉不到那幽灵双手的重量了,一直在脑后传来女人吐息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可他不敢掉以轻心。

看着天空逐渐露出了霞光,照亮了两天没有开灯的办公室,桌上胡乱站立或横躺的雪碧瓶与泡面桶再一次清晰可见,可陈日天毫不在意,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攻击公司系统的那位“黑客同志”,正在着手建立更强的防卫措施,以预防他使用的这种新手法,同时还轻声自嘲:“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都跟不上时代了。”

半轮太阳已然露出了地平线,也给那洁白的天空刷上了一层赤红。

做好了防御,那接下来自然就是反攻了,既然已经追根溯源,那凭借陈日天多年来的经验,反攻个人的网络自然是轻而易举,想当年他也是攻入过石斤汽配后台数据的人。转眼间又是一个小时,冬日的太阳已然开始温暖着大地。他完全夺回了主动权,开始报复似的疯狂攻击对方,压抑了几天的心情要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在攻击者的电脑上,因为他认出了入侵者的身份,是那多年前的恩怨了。

远程入侵删除了他电脑上的所有文件还不够,在将他的系统整崩溃前,他还通过网络联通了他联网的“智能”家具,让什么灯泡、空调、冰箱,甚至是电磁炉等等全部绕过安全屏障过载运行,电费不说,光安全就成了问题,随后将电脑用软件形式告诉损耗硬件,将他的硬盘、cpU和GpU全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特别是固态硬盘直接损坏,最后他顺带还发现了他用的手机是安卓系统,于是顺手就把他的手机也整了一同,等他被刺眼的灯光惊醒,便能发现自己家里已然快烧起来了。

“哈…”陈日天大喘一口粗气,完成了这一切,他再一次看向窗外,没想到昨晚、也许是昨天下午吧,谁知道呢,反正下起了雪,现在那露天的阳台上已然全是积雪。

陈日天拉开玻璃门走出几步,伸手感受了一下雪花的冰冷,随后用如雪般冷的语气说了一句:“啊,南京城,下雪了啊……真美……”

他勉强说完了那个“美”字,便不受控制的后仰,倒在了地上,被疲惫的精神与心灵,强行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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