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热水是要去到废弃厂前面近百米的老旧保安亭里才有供电。
亲眼看到崔扬过的生活以后，王辽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之前他只是猜测崔扬生活得很艰难，但却没有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安静的废弃厂内王辽和崔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烧水壶发出“呜呜呜”的声响，这时候王辽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顾言安打来的。
当着崔扬的面，他不好接电话，就跟崔扬说了声才出去接的。
怕废弃厂里有回声，王辽绕来绕去几乎都要绕出去了，“喂。”
“你真回不来了？”
“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王辽叹了口气，“这边出了点情况。”
顾言安沉默了一下，问：“很严重？”
王辽回头往里面看了眼，实际上连崔扬人都看不见，他才说：“赵天死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顾言安也惊呆了，“谁？就是上次那个谁的儿子？”
“嗯，是他。”
“我去……”顾言安震惊之余仍然在思考，“所以警方是怀疑崔扬有杀人的嫌疑？”
王辽沉重地“嗯”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顾言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现在跟他还在警局呢？”
“没有，我陪他来看他妈妈了。”
顾言安听得有点儿懵圈，王辽接着又说，“迟点再跟你说吧，电话里也讲不清楚，而且我还把费宇找过来了，目前在警方看来，崔扬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我想让费宇来帮忙调查。”
“找他挺明智的。”顾言安嗯了声，然后就听到他声线都变温柔了，轻言细语地说道：“宝贝儿，你醒了，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江时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王辽没有听清，接着他又听到顾言安说，“行了，那就这样吧，你跟着崔扬，下午我自己开车去片场。”
“好。”王辽顿了顿，又说，“让你这位大明星自己开车去片场拍戏，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儿委屈你了？”
“你说得对，那你现在回来吧，我也没给你放假呢。”
“……”
“行了，我也不讲究这种排面，你在崔扬身边待着吧，他碰上这种事情估计也慌着呢。”
“好。”
挂线后，崔扬已经拿着烧水壶出来了，经过时两人一块儿出去，崔扬看向他，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还有工作啊？我请你帮忙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没事儿，我刚刚打电话请过假了。”王辽把手机放回兜里，“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这案子我一定会跟到底的。”
崔扬抿唇点了点头，他低着头遮掩着脸上的表情，“说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明明我跟你只不过是就见过两次面，但是最后我却找你来警局。”
“还好吧，这也说明了你信任我啊。”王辽想了想，还是说了，“而且你在这儿应该也没有交什么朋友吧？除了上次的那个女生。”
崔扬点了点头，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两人又回到了水泥房，崔扬倒上一杯热水，再从袋子里拿出两盒药来，分分清楚后，把水吹得能入口了，才坐到床头去扶崔母起来，“妈，先吃药。”
崔扬本来就够削瘦的了，崔母更瘦，王辽站在旁边看到崔母坐起来时被子往旁边一掉，崔母穿得很厚，但是能明显看出整具身体都是靠着衣服撑起来的。
崔扬缓慢且有耐心地喂崔母吃完药后，又照顾他躺下，细心地把被子掖好。
“小、小扬……天、天凉……买、买件……厚、衣、服、穿……钱、别、别给我……买那、么多……药了。”崔母断断续续地艰难地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崔扬蹙眉，刚想要说什么，王辽先说道：“放心吧，阿姨，我会让他去买厚衣服穿的。”
崔扬咬唇，沉默了。
崔母重重地“嗯”了声。
直到照顾崔母睡着后，两人才离开，王辽说：“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种地方哪儿是住人的？尤其是你母亲还病重，这儿又潮湿又不通风，她的身体状况不变差就已经算不错了，还怎么恢复啊？”
“这些我都知道。”崔扬皱眉道，“可是我妈现在对外还是个‘死人’，她的一切信息都已经注销了，如果我带她出去住的话，那她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到时候那些保险公司的人还有我父亲的那些债主都会找上门来的，我不想我妈每天都面对那些，那样她的身体会变得更差的。”
王辽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貌似还没有优解。
王辽先是带着崔扬去饭馆里吃了顿午饭，但是崔扬明显没有胃口，从废弃厂出来以后，他满脑子都是赵天被杀的事情。
“先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王辽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只有先照顾好自己了，才能有精力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崔扬“嗯”了一声，也开始吃饭了。
王辽陪着崔扬，而江时俞的身体又才刚恢复了一点儿，顾言安也不能让他跟着去，中午江时俞都是吃的粥，之后顾言安坐在床边，倾身舔去江时俞唇角残留的米粒，还带着点儿肉香，他满足地嗯了声，问：“我下午要去拍戏，虽然就一场，但是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
江时俞看着他，“不放心什么，我又不乱跑。”
顾言安：“你这个副作用应该不会有复发性吧？”
关于这个问题，江时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会。”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意啊？”顾言安伸手去撩开江时俞贴着额头的刘海，都快挡眼睛了，“连老天都不想让你跟着那个教授去椿县考古。”
江时俞一噎，没话可说。
或许还真是。
“但是你这种情况我还挺怕的，万一要碰上梅雨季节，你这不得难受死啊。”
江时俞说：“只要提前服用抗体药的话就会免疫。”
“那你还有多少抗体药啊？”
抗体药这种东西他总会带一两支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没想到这次会在阳城碰上雨天，最主要的是他待在这儿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顾同盛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加强你的免疫的芯片啊？光吃抗体药治标不治本啊。”顾言安操心道。
其实有，之前博士就跟他提过芯片升级的事情，可是对他来说，成为什么样的芯片人，都差不多，反正也感受不到正常人类该有的情绪，但是顾言安打破了他的这种想法，他现在逐渐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那些情绪都是芯片控制之外的。
那是属于他的情绪。
或许他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人类？
江时俞认真地看着顾言安，“比起加强芯片，我更想跟你一起……感受生老病死。”
顾言安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小孩儿是在对他说情话对吗？
顾言安没忍住吻了吻他，两人凑得很近，鼻尖都要贴上了，他恶劣且温柔，“想怎么跟我一起感受生老病死啊？”
江时俞是有点儿紧张的，“就是那样，像正常人一样。”
顾言安勾唇一笑，混不吝道：“哦？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生同衾死同椁呢。”
“……”
江时俞抿唇，“其实也差不多。”
顾言安眼睛一眯，这小孩儿真是……
他凑上去攫住江时俞的唇舌，让他再说不出一句撩拨他的情话，他永远都那么诚实，就连情话都说得那么真实，这也是让他最动容的地方。
顾言安轻而易举地就拿捏了江时俞，时而凶猛，时而温柔，把人勾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才肯放开。
江时俞本就还有点儿晕，这会儿被这么一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头脑更加不清晰了。
“宝贝儿，下次可别再撩我了，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顾言安明显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
江时俞在心里忿忿地想着，这人总是这样，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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