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辽省滨城长海县鱼钩子大队。
即将年满二十的苏大丫迟迟未曾相看人家，村民们议论纷纷，这老苏家恐怕要把苏大丫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最近好几位媒婆上门说和，都被赶了出来，听说是苏大丫她娘不舍得闺女出嫁，想多留她两年。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孙翠凤讨厌她家大闺女，还说舍不得，这不胡咧咧么。
田地里，村民们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蛐蛐，时不时往苏家人那边瞟一眼，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令苏家人臊得慌。
“嘿！你们看，苏云和苏雨今天又没来上工，这对龙凤胎有十七八岁了吧！
这么大的人，成天啥也不干，跟街溜子似的东串串西跑跑，就这，孙翠凤还夸她家苏云是好姑娘呢！我呸！”
说话的婶子名叫张莲香，长着一张鹅蛋脸，皮肤呈小麦色，一头黑发非常浓密，穿着深色棉布上衣，黑色长裤，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她家也有一个女儿，从小听话懂事，她也不重男轻女，还供女儿读了初中，毕业后在村里当小学老师。
张莲香十分看不惯孙翠凤压榨苏大丫，只是大丫那丫头太老实了，她一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除非大丫自己立起来。
跟她一块干活的婶子摇摇头，“那对龙凤胎算是被孙翠凤宠坏了，哪有农村孩子十七八岁还不下地干活的。”
“谁家孩子不是七八岁就跟在大人屁股后头挣工分，只有那两个特殊。”
村里虽然也有人不上工，但人家也会包揽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不会啥都不干，到处乱晃。
住在苏家隔壁的婶子也是一脸无语，“可不是，今儿早上苏云那丫头还想把我闺女叫出去玩，幸好我闺女没听她的，家里一堆家务等着做，哪有那么多时间到处跑。”
“这丫头估计不好找人家，谁家愿意要个懒媳妇啊！”张莲香撇撇嘴，反正她家是不可能跟苏家结亲的。
话音刚落，一声怒吼传来。
“姓张的，我撕了你的嘴。”
孙翠凤听不得别人说她家龙凤胎的坏话，气急败坏冲过去，两人顿时打作一团。
“你个臭婆娘，让你嘴贱，让你说我家云云。”
“姓孙的，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家苏云就是个懒丫头，没人要，啊……你竟然敢掐我，死娘们。”
两人你来我往的，暂时打成平手。
没多久，张莲香两个儿媳妇赶了过来，加入战局，一时之间，局势成一面倒，孙翠凤挨了不少打。
“啊啊啊……张梅花你死哪去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张梅花是孙翠凤大儿子苏雷的媳妇，为人老实，性格唯唯诺诺。
其实她早就在人群中围观，只不过平时孙翠凤这个当婆婆的对她也说不上好，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
突然被点名，张梅花只能硬着头皮上，上之前她先把背后背着的奶娃娃交给相熟的小媳妇抱着。
五个人打得热火朝天，没人拉架，都在旁边看热闹。
“大队长来了，大队长来了。”
突然，有人高呼。
打架的几个人仿佛没听见，战况非常激烈。
见状，大队长气得火冒三丈，怒吼一声，“住手，再打都给我扣工分。”
“看什么，还不给我把人拉开。”他环视一圈，点了几个力气比较大的婶子，这才把几人分开。
“工分都挣够了是吧？谁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大队长叉着腰，蹙眉看向孙翠凤，“又有你，你是不是一天不整点事出来心里就不舒坦？昨天才跟柱子家吵了一架，前天还把大树家的小鸡仔踩死了，今天又跟张莲香婆媳仨干了起来，你说说你，啊！你除了惹事还能干什么？”
大队长快要被这女人给烦死了，也不知道苏大海是怎么忍受得了？
从被人拉开，孙翠凤就换了副面孔，低着头直抹眼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似的。
“一把年纪哭什么，你男人又没在这里。”大队长媳妇瞪她一眼。
孙翠凤神色一顿，默不作声垂着头。
大队长指了个平时表现不错的老婶子，让她描述刚才发生的前因后果。
听完后，他神色不耐，“就这么点事？一家扣十个工分，以示惩戒，以后谁在干活的时候闹事，就扣工分，十个起步。”
说完，大队长匆匆走了。
虽然十个工分不多，但孙翠凤心里也不舒服，她低着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张莲香被两个儿媳妇扶着在一旁坐下，“娘，您的活待会儿我和二弟妹分着做了，您就坐这休息吧！”
“行，娘晚上给你们煮个鸡蛋补补。”
打架没吃亏，两个儿媳妇表现不错，张翠香心情不错，也乐得给点好处。
“谢谢娘。”
“哎！娘，你看那边，那不是苏大丫嘛！她今天好像下山的早一点。”
“咦……苏大丫今天好像没捡柴啊？”
张莲香听到两个儿媳妇的嘀咕声，扭头看去，果然发现苏大丫的身影，只是离得有点远，看不太真切。
不知怎的，她感觉苏大丫走路的样子和往常不太一样。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她跟孙翠凤不对付，只是有些可怜这姑娘。
而正被婆媳仨讨论着的苏大丫已经换了个灵魂，她背着大大的竹编背篓，左手拿着柴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脚上的布鞋已经破了一个洞，露出两个脚趾头。
头发枯黄，小麦色皮肤，肤色暗沉，脸颊两侧还有几颗小痣。
许是因为是北方人，苏大丫身高不算矮。
虽然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也长到了一米六三。
就是体重太轻，目测只有不到八十斤。
苏宁低着头走路，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
心里思索着，待会儿是直接发疯，还是先蛰伏起来，找到证据再发作。
只是还不等她走到苏家，就被龙凤胎拦住了。
相比起苏大丫这个当姐姐的，龙凤胎穿的就体面多了，苏云甚至还穿了条花色连衣裙，两根麻花辫上也绑了好看的头绳，细细一嗅，还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雪花膏的味道。
“喂！大丫，你今天去山上有没有打到野鸡野兔？”
“好啊苏大丫，你竟然连一根柴都没捡，你完了，我要告诉我娘，你就等着挨饿吧！”
苏云长相肖母，单眼皮，小眼睛，眉型粗犷，鼻梁不高不低，嘴唇不薄不厚，其实看着也不丑，算是普普通通的长相，只不过她性格蛮横霸道，娇纵不讲理，明明是长在农村的小姑娘，却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做派。
她从小被孙翠凤灌输“要嫁进城里当干部太太的思想”，自诩自己跟村里姑娘是两类人，瞧不起周围这群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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