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点，再加点……”
卷饼摊子前，高南安流着口水不停的让老板娘多加辣椒油。
老板娘翻着白眼一勺一勺的加。
别人只加半勺，给高南安加到了两勺半。
她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拢了一个髻子，眼珠黑白分明，翻白眼也非常好看。
人呢，几年前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现在嘛，许是每天吃卖剩下的土豆丝的缘故，发福，额，丰腴了。
不过依旧能看出从前一定是个大美人儿---上辈子她甚至做过好几次高南安春梦的主角。
卷饼两块钱有成年人小臂那么粗那么长。
这个价格对于多数人来说都有点奢侈---街上有荤有素还管饱的盒饭，才一块五毛钱。
饼金灿灿的，值五毛；饼里面的土豆丝儿也金灿灿的，也值五毛。
剩下的一块嘛，应该是老板娘的颜值。
高南安看着老板娘依然有几分美丽痕迹的脸，和那双有些红肿的双手，心里突然不那么好受。
美人儿就像娇嫩的花朵，疏于呵护和打理就很快会凋谢。
就像这个老板娘。
她要是嫁个家庭条件好的丈夫，也不至于三十来岁就弄成了这样……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屁股底下垫着黄马甲，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捧着卷饼啃的正香的敖鲛，不由得想起了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
啊，呸！
她既不多愁善感，也不爱哭！
没了自己一样会生活的很幸福！
“嗯……”老板娘捧着卷好的饼嗯了一声，示意他拿走。
“谢谢。”高南安微笑着双手接过饼。
老板娘微笑着看着他。
她的辣椒很辣，但是她就是不告诉他。
他满是怜悯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老娘一个饼含泪赚你一块七，你跟谁俩呢！
“诶诶，你也好意思哈？我这辛辛苦苦的帮你发传单，你整个马甲子自己垫屁股底下了，也不说给我留一块！”高南安捧着饼站在敖鲛身边，居高临下。
“我不是请你吃卷饼了吗？”敖鲛一脸惊讶的抬起头，腮帮子上还沾了块土豆丝儿，“一共八块钱，吃了四块就！”
“姐，活儿都是我干的好不好……”高南安长叹一声，蹲在她身边，“你发了吗？”
“喏！”一只油油的小手，捏着四张一块钱，伸到高南安鼻子底下。
“都你干的，给你好啦……”她另一只手还掐着卷饼啃。
高南安撇撇嘴，伸手就要接。
果然……
攥着四块钱的小手，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自己的兜里。
“你还真好意思要啊？”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
“你也没真想给呀！”高南安哈哈大笑。
“笑，笑，笑！”敖鲛撅着小嘴。
高南安一边笑，一边很自然的伸手捏下她脸上沾着的土豆丝儿，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高南安含着自己手指头的嘴也僵住了。
坏了，他妈的习惯了，这妥妥的臭流氓啊！这可咋办？！
“同学，我这辣椒挺辣的，要不我重给你卷一份儿吧……”
不知为什么，许是老板娘良心发现，在他们身后说道。
“没事儿，我能吃辣的！”
高南安很自然从嘴里拿出手指，在膝盖上擦了擦，捧起卷饼闷头开始啃。
敖鲛气鼓鼓的看着他。
“你俩挺合拍儿的，好了很多年了吧？”
老板娘嘴里念叨着，看着夕阳的方向出神。
是啊，两辈子啦。
高南安辣的大汗淋漓，涕泪直流。
心情突然不那么烦闷了---爱他妈谁谁，尽管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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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姐消停了几天，就意料之中的又跑了过来。
高南安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二十万、准备来一次雪中送炭---看！高社长多讲究！
然而……
他又估计错了。
“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就差东升打钱啦！”崔小姐恨恨的说道，“他们太没爱心和社会责任感啦！”
高南安眨眨眼睛，感觉有点不对。
“所有环节都安排好了？”他不可置信的确认。
“他们只肯捐磁带，这表明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崔小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是说，除了东升，其他所有环节都安排好了？”高南安再次确认。
“昂！早就安排好了！”崔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几天就跟东升扯皮了！”
高南安默默无语。
这是他妈的无知还是嚣张，亦或是贪婪乃至于无耻的无所畏惧？
疯了！都疯了！
“诶！你发什么呆呢？想招儿啊！”崔小姐怼了他一下，“这是当面儿打脸！忍不了！”
“你想过没有，万一不是对你们不信任呢？”高南安顿了顿，“会不会是，那边经办人也想从中捞一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崔小姐笃定的摇着头，“他们又不是国企！”
高南安无语的看着她。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
你以为只有国企才能搂钱吗？
“我觉得这其实是件好事儿，反正也得买咱们的磁带。回头他们自己采购的磁带出了问题，这总怨不到咱们吧？”高南安摊摊手，“大不了让他们的经办人也赚一点嘛。”
“那是一点吗？那是一点吗？”崔小姐一脸肉疼，“人家是买方儿，要多少好处咱们不都得给？给少了人家就去买别家的了。”
“市面上的盗版货都被扫光了，哪还有别家？”高南安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这么大的量，他们可以从外省买呀……”崔小姐眨巴着眼睛。
“他一个卖药儿的哪来的盗版磁带资源？”高南安微笑着摇摇头，“你先答应着，然后把日程表定的紧点，然后不停的催命……”
崔小姐的眼睛又亮了。
“要是想再稳妥点的话……进省的路就两个方向—辽宁和黑龙江，黑龙江那边没制造商。只要工商勤差着点，掐死了辽宁那边的路……”高南安微笑着掸掸烟灰。
崔小姐明显意动。
高南安又烧了一把火。
“如果还想解解气，你就等他们在外省买妥了盗版、进省的时候来一次突然袭击罚没掉……”他努努嘴。
“然后再把没收他的磁带再卖给他！让他们掏两遍儿钱！跟我斗？哼哼！”崔小姐福至心灵，“我先去个洗手间！”
高南安看着她兴冲冲的背影长叹一声。
这是去请示领导啦……
看来她还真没撒谎，他们这次是真的疯了！
十五分钟后，崔小姐回来了，面带不豫。
“我们要有长远眼光，这次必须堂堂正正的收拾服了他。”她眨眨眼睛，“否则以后其他企业有样学样怎么办？”
“所以……”高南安深吸一口气。
“所以，宁可这次的钱不赚了，也要狠狠的收拾收拾他们！”崔小姐脸色铁青，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歪风邪气不能涨！”
“何必呢？求财不求气不好吗？”高南安无奈的揉着太阳穴。
这事儿他不准备管了。
“你还有办法，对不对！”崔小姐死死的盯着高南安。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高南安苦笑着摊摊手，“我就是一个学生，能懂点企业、市场方面的事儿就不错了。你这事儿，现在已经超出我的知识面儿啦！”
有点冷场。
十秒钟之后。
“不，你有办法！”崔小姐微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威胁我？”高南安不笑了，皱起了眉头。
崔小姐一言不发，嘴角逐渐翘起。
意思，不言自明。
“办法我是没有的，大不了就回学校老老实实的读书……”高南安向后一靠、靠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胳膊张开，搭在靠背头上，二郎腿一翘、脚尖儿一抖一抖，仰着头吐了个烟圈还，“我图什么呀，也没钱赚，且！”
吓唬我？呸！
摆烂啦！放挺儿啦！不玩儿啦！躺平啦！
老子一点尾巴都没有，怕你们？！
目前为止，唯一的一点破绽就是这栋楼。
这栋楼还是咱200万从张大伟手里买的，明码实价！
怕你查？
谈判就像打麻将一样，不怕输，才会赢！
现在看，这趟浑水儿是不得不趟了。
既然不得不下水，那就必须捞足了好处。
为什么呢？
崔小姐他们的态度很坚决，必须把面子找回来顺便杀鸡儆猴。
她们目前是想不出行之有效又雷霆扫穴的好办法。
如果自己不帮她们达成这个目标，被他们惦记记恨是免不了的。
别说这是不讲道理—她们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如果没有压服东升，你说他们事后会不会把整件事儿都推到高南安身上？
那几乎是一定的！
最终，高南安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被两大组织记恨。
高南安没有资本跟他们两方任何一方斗，现在就剩耍光棍儿、耍无赖、要好处这一条路了。
崔小姐静静的看着他，笑了。
“东青社按照常理是可以转为教育机构或者下设教育机构的……”她的交换条件来了。
“比如，联办校，比如自考……”她怕高南安不懂，又补了一句，“这块儿我可以帮你。”
高南安凝重的看着她。
她给出的条件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他有点不敢接。
这个‘常理’，保守估计也价值上千万！
有了这个‘常理’，就可以开民办大学啦！
这也是高南安对于东青社未来的发展规划。
人家抛出了他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想想吧，发展进程至少提前了五年……
“后续资金方面我也可以支持你。”崔小姐图穷匕见。
啊！原来在这等着呢！
把我推到前台，然后你们在背后投资分红！
高南安笑了。
“办法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不过是要结死仇的，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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