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程县，依旧是酷热难耐，丝毫不见秋意。
梁苏退了房子，拎着行李箱前往车站。
她买的票是早上九点，到平县大概是十一点左右。
吃个午饭，她还要坐车前往木石镇，然后从镇上走路去八里村。
听说八里村离镇上就只有一公里，走路就能到，省了她不少功夫。
梁苏在车站找了个地方坐下，等车。
坐了一会儿，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从霁？
他手上也拎着一个包，看着应该也是来坐车。
梁苏垂眸，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想到之前两人虽有交集，但彼此都看不顺眼，想来他并不会高兴看见自己。
毕竟连朋友都不如。
她按下想打招呼的心，继续低着头数蚂蚁。
不多时，头顶笼罩着一个身影，把太阳不漏缝地挡住了。
梁苏抬起头，佯装惊讶：“沈同志，好巧啊。”
女孩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从一开始，沈从霁就看到了她。
“你去哪里？”他坐在了一旁，和梁苏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梁苏露出车票，上面的目的地是手写的“平县”。
沈从霁挑眉，“巧了，你去平县做什么？”
梁苏哑然，难道他也是去平县，这可真是不好的消息。
“我报名下乡，被分配到了平县。”
“平县哪里？”
梁苏顿了下，道：“木石镇八里村。”
只希望和他不是同一个地方。
可看沈从霁那神色，她心里便咯噔一声。
“沈同志要去的地方，也是八里村？”
沈从霁淡淡地嗯了声，看着梁苏的脸色如丧考妣，不由得怀疑自己人缘是否真的那么差。
可想到他们之间相处过往，又觉得梁苏会这样实属正常。
“你可以把脸上的嫌弃收敛收敛。”他好心提醒。
梁苏尴尬一笑，“没有嫌弃，只是有些意外。”
两人相对无言，之后便不再开口，免得尴尬。
谁料一上车，两人的座位号竟然是在一起的。
梁苏靠窗，先进去，沈从霁则是坐在靠过道那一边。
这个班车是一票一座，不会拥挤，也不会有站票这种说法。
所以这辆班车里的气味比梁苏之前坐过的公交车要好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要是没有开窗，她依旧会觉得想吐。
随车的人检查过票之后，喊了句：“人齐了。”
司机便开始发动车子，颠颠簸簸开始出发。
车子一开始走动，便有带着热气的风灌进来，有总比没有好，梁苏觉得好歹舒服了一些。
梁苏买票早，所以座位在前面。
后面有几个大爷大妈从上车开始聊天，越说越大声，笑个不停。
虽然有些吵，但听久了便觉得习惯了。
不知不觉，梁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
沈从霁侧眸看了一眼，眼看着她的脑袋就要撞上车窗，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下。
梁苏的脸颊撞上了他的手背，那触感，他不由得在心里拿豆腐作比较，却觉得比豆腐还软。
沈从霁为自己脑袋里的念头皱眉，手像是被烫了一下，想立刻撤回。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她脑袋扶正，才收回手。
但没过多久，梁苏的脑袋又开始往下掉。
这一次，直接靠在了沈从霁的肩上。
尽管硬邦邦的有些不舒服，但她蹭了两下，便又沉沉睡去。
他长得高，一板一正坐着，背脊挺得笔直，脑袋高出座位一大截，两条长腿只能委屈地缩在座位下方。
肩膀刚好到梁苏脑袋边，她一歪头就能靠上去。
沈从霁眉头紧锁，思索着要不要把她推开。
五指反复伸展着，握紧又松开，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伸手。
好在很快，梁苏好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惊醒了。
她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沈从霁刚想开口询问，结果梁苏发现自己靠在沈从霁肩膀上的时候，差点吓得弹跳起来。
可见他比她梦见的东西更可怕。
梁苏面色微赧，“不好意思。”
她神色懊恼，靠窗户也好过靠他那边啊。
想到这个，她解释了一句的：“可能是你太硬了，我以为是窗户来着。”
沈从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紧绷，沉沉地嗯了声。
梁苏脸颊的热气褪去，她才有心情梳理自己刚才做的梦。
她梦到这辆班车行驶了没多久，便开始下大暴雨。
到了某一处山脚下，因为滑坡，整辆车都被埋了。
梁苏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头顶聚集了一大朵乌云。
不多时，一个老太太过来和梁苏说话。
“阿妹，你能不能跟我换个位置。”
梁苏眸色紧缩，梦中，也是这个老太太因为离开了座位，站在过道中央，司机紧急刹车的时候，这个老太太直接被甩了出去，当场就断了气。
她原本还想着老太太是怎么站起来的，原来是因为换座位。
按照往常，梁苏是不准备换的。
她就是不想坐后面，才提前好几天去车站买票。
她现在想想，大概正因为她拒绝了，才让老太太不愿意离开，磨蹭了许久。
毕竟外面还没下雨……
梁苏刚这样想着，便听到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天空轰隆一声巨响。
她连忙起身，“阿婆，那你坐吧。”
这个老太太态度好，她是商量的语气，并不像倚老卖老。
见梁苏愿意换座位，她也是满口感谢。
沈从霁见梁苏换了座，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撑在身边站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梁苏不由得心焦。
她不知道滑坡的是哪一段路，让司机停下来好像又不现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司机改道走。
“阿婆，你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有些白呢，是晕车吗？”
老太太轻揉着胸口，看着不像是晕车。
果然，她笑着摇摇头。
“我心脏不是很舒服。”
这话一出，沈从霁脸色凝肃起来。
“你有心脏相关的疾病？”
老太太点点头，“是，头几年做过手术，有一段时间没出问题了。今天刚上车，我就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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