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贾张氏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不定，嘴巴张张合合，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似乎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过去，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那人干的的确不是人事儿。
而一旁的王老头见状，则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他挺直了腰板，胸膛高高挺起，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嘴里更是滔滔不绝地说道：“嘿！你‘啊’什么‘啊’呀？来来来，你倒是快给俺好好解释解释，到底凭啥那大教授就能去挖坟，俺们就不行呢？”
听到这话，贾张氏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回应道：“他……他们那个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那叫做考古，是合法的行为，自然不会有问题。而且人家挖坟找到的那些古董，都是要放到博物馆里面供大家参观欣赏的，可不是像你们这样乱来。你们这种胡乱挖掘古墓的行为，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盗墓，是严重违法的！”
听完贾张氏这番解释，王老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音，那声音拉得老长老长，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不屑。
紧接着，他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俺算是听明白啦！原来所谓的考古，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以人从那金丝楠木做的棺材里头硬生生地拖出来，然后随便往墙角一扔呗！
还有啊，俺还听说那次挖的墓主还是万历皇上！这也不是异族皇上，人死后这么多了还把人从棺材里拉出来扔墙角，连个基本尊重都没有，这就是大教授？
啧啧啧，原来这就叫考古，我咋感脚连一些盗墓贼都不如呢？
俺还听说之前那个赵科学家不让挖，说没条件保存文物，但是那些年还是挖了。这墓门刚一打开的时候，里面好多珍贵的古董瞬间就被毁掉了不少。
就这样子，也好意思说是考古？依俺看呐，这就是盗墓贼！
还有啊，这万历皇帝同意这些人挖他的墓了吗？没同意吧，那道德呢？也不需要呗？
这所谓的合法就是只要有权就想干啥就干啥呗？
那俺也认为俺带着家人挖坟合法呢，俺也不要道德，至于合法……呵呵。
最起码俺不会缺德地把人家尸骨从棺材里拖出来乱扔！也不会像这大教授那样，毁了那么多好东西。
俺们只是想拿点值钱的古董换点钱花。”
贾张氏一时说不过他，只好说：“王老头，你咋这么糊涂呢？你跟人能一样？”
“哦，俺又明白了，俺是小老百姓，的确和大教授不一样。”
王老头斜眼歪嘴自嘲道：““俺是老糊涂了，这考古是为了保护和研究历史文物，哪怕明知这种行为会给文物带来多大的伤害也无所谓，大教授就这么干的嘛。而俺们私自挖坟拿点值钱的古董换了钱，就是破坏历史，是在犯罪！俺们干啥都没理，都是错！”
贾张氏一听这话，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她紧紧咬着牙关，双脚不停地跺着地，怒声喊道：“你这个王老头，咋恁犟呢，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老是揪着大教授这件事不放干什么？难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话可说了吗？”
王老头倒是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啊，有的。”
说罢，他转头对着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几个孙子招了招手。那几个孩子见状，连忙小跑着凑到了王老头身边。
只见王老头伸手随意地从其中一个孙子的耳朵上取下一支夹着的香烟，拿出火柴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大口。
那半截香烟瞬间就少了一半多，随后他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来。烟雾缭绕之中，只听见王老头带着一丝无奈。
“大妹子，恁说的俺懂，只是俺有些不服罢了，俺们啊，说到底也就是一群再平凡不过的老百姓，打从娘胎里出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受人管束，任人摆布，一辈子被管着的命。
有些事儿呢，人家大教授有能耐去做，做疵了也不犯法，可咱没那个资格呀。”
声音其间夹杂着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苦楚。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平复一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才接着往下说：“这穷苦的日子，俺们实在是过得太久、太害怕啦！每天睁开眼就得为柴米油盐发愁，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的那几个子儿，也就勉强能填饱肚子。孩子上学要钱，生病抓药也得花钱，有的孙儿要结婚也得花钱……这些钱俺能张罗出来，把桌上这些东西卖了就行，可是以后呢，唉……”
说到这里，王老头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和疲惫，又补充几句，“新闻报纸都说改革开放，允许个人做买卖，可是俺们连本钱都没有，能做个啥，我又不想用大力媳妇给的钱，她在城里也不容易，所以按把这些年从河里捡的古董带过来卖，寻思要是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就回去挖坟，这个简单，胆子够大就能干。”
听到王老头这么说，贾张氏终于松了口气，她不怕王老头哭穷，就怕他一门心思就想挖坟，现在他松口了，贾张氏觉得下面好劝多了，不就钱嘛。
于是她斩钉截铁的说：“王老头，你这样，俺现在先找人把恁这些古董给收了，然后俺们在给恁支一条发财的明路！但有一点啊，一会东西卖了钱恁不许再提让成虎往上送，否则恁就给俺滚蛋！恁这是害他，明白嘞？”
说完，贾张氏后知后觉的咂了咂嘴，心想自己的口音怎么在情绪激动时也变了？
王老头一听贾张氏这么说，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对方愿意找人来收他的古董，这无疑比他自己拿出去卖要稳妥得多。至于以后是否还挖坟，那再看情况，现在先不急。
想到这里，王老头又习惯性地弓起了腰，老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妹子，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贾张氏看着王老头的态度有所转变，心中也稍感宽慰，但也不打算给他好脸，哼了一声，稍微一寻思就出去直奔易家打电话去了。
她准备把马胖子喊来把这些古董断个代，看看都哪年间的，值多少钱，她没打算让马胖子收，就这点玩意，王大力媳妇自己掏钱买了得了，但是最起码得知道这些东西都什么时候的吧。
马胖子接到贾张氏电话也有些意外，刚寒暄几句听到“墓里的古董”这几个字，心中顿时一沉，这啥意思，95号让他过去收出土文物？
对方胆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这是仗着有人脉都敢盗墓了？
他可是清楚得很，这种出土的物件可不是能随便碰的。自己现在跟着主子爷做事，可不能乱收东西，如果因为收这些来路不明的古董而为主子爷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贾张氏听到马胖子一时间没言语了就知道对方怎么想了，笑了两声轻描淡写地道：“马胖子，你就过来一趟，看看这些玩意都哪朝哪代的，值多少钱也说下，不是让你收，也不是俺们挖的，这是水里冲出来的，俺们就是想知道哪个年代的，哦对了，这里面还有青铜器，俺知道这玩意不能卖，你拿走给捐了，这行吧？”
“哦，什么，还有青铜器？那我现在就过来！”
听到居然还有青铜器这等宝贝，马胖子那圆滚滚的身躯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脸兴奋地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大儿子。
“快！把三轮车推来，你驮着我去四合院儿。”
然而，他的大儿子却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眼看着天色渐晚，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还要出门，而且他们父子俩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百斤重，这可真是要把人累个半死啊。
想到这里，大儿子忍不住嘟囔起来：“爹呀，都这时候了还往外跑，咱俩这么沉，您这不就是累傻小子呢嘛。”
马胖子见状，瞪了一眼儿子，“嘿，你这臭小子！咱去的可是四合院儿，到那儿了你还怕没有好吃的？你好好想想你柱子叔做的饭菜，那味道，啧啧啧……你妈和你奶奶的手艺能比吗？”
这番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大儿子的心窝，让原本还满心抱怨的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想到柱子叔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厨艺，马大儿二话不说，利落地跨上三轮车，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地蹬了起来。
“哎呦，慢点。”
……
父子俩到了铜锣鼓巷胡同口正好碰见买菜回来的傻柱，傻柱看了眼马俩父子俩笑骂道：“你们来的倒是巧，亏我肉买的多，要不然估计还不够你俩吃的。”
老马笑了笑，从三轮车上下来，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好奇的问：“你们院儿从哪条河里淘来的墓里出土文物？”
这话把傻柱问懵了，他迷茫地道：“什么出土文物？我怎么听不懂你说啥？河里还能有这些？”
“嗨，刚东旭他娘打电话给我，她就是这么说的。”马胖子解释了一句。
“哦，那可能是姆们院儿里王大力他爹从老家带过来的，他们那地下挺多墓，不比烂怂大雁塔那少。”傻柱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完这些，傻柱看了眼马大儿推得三轮车，然后低声问：“老马，你手里有多少钱？够不够买车的，要是够你就买辆车，挂在姆们集团，不比你出门让你儿子蹬三轮强？”
“买车？”
马胖子心动了下，但立即就摇了摇头，“我不买，平常我要出去恭王府里那么多车我随便开，今晚主要是寻思过来看完古董得喝酒吃饭我就没过去。
还有就是我没那么多钱，我刚在琉璃厂和潘家园盘了两个大的店面，打算做古玩生意，这手里得有流动资金吧？”
傻柱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嘲笑道：“那你不还是穷吗，你跟着你家主子爷这么多年了，替他收了那么多古董，他就没给你点好处？”
“胡说！”马胖子脸一下子板了起来，“我家主子爷对我可好了，这些年我收的古董主子爷给了我很多，我就不想往外卖罢了，一是现在卖不上价，市场还没别炒热，二是我打算等辰曦回来把大楼盖起来，等俱乐部开了，我也把我的那些古董摆进去。
还有，前两天我家主子爷还说呢，等辰曦挣钱回来家里也要开科技公司了。
到时候我是有股份的。
科技公司啊，嘿，到时候都能上市，哪怕我股份被稀释了，那也不老少，要是以后公司成为千亿市值、万亿市值，你就说我手里股份能值多少钱吧！”
“你还有股份啊？”
傻柱酸了一下，马胖子说的什么千亿万亿市值他不反驳，也反驳不了，这大科学家家里人开的公司要是发展不起来那才是笑话，那到时候这些股份得值老鼻子钱了。
此刻，傻柱心中更多的是感叹马胖子的好命。
这家伙死皮赖脸地跟着赵阅这么多年，光吃饭就占了不少便宜。瞧瞧他们一家子，个个都是马胖子，能吃能喝，现在居然还能拿到股份，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摇摇头不再多说，三人进了院里，贾张氏此时正在门口等着呢，见到马胖子来了，拉着他就往王家走。
“哎呦，您慢点，我腿不好，走不了快。”
贾张氏听到马胖子抱怨，回头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胖的，跟腿脚好不好没关系。
你看那残疾人奥运会，人有的缺条腿装的假肢跑的比正常人都快，你再看看你，腿脚正常时候跑的比人走的都慢。
你呀真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马胖子听的不以为意，反正也不是吃贾家米养胖的。
马胖子不以为意，贾张氏就更不以为意了，她也是好心劝两句。
对方不乐意听就拉到，等以后嘎了火化炉子塞不进去，那是把躺那摊开的那些肉割了摆肚子上，还是剖成两半烧也不关她事儿。
来到王家，马胖子和王老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目光投向桌上摆的那些古董上，看了片刻，他抬起头严肃地道：“老爷子，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您这些东西是要上交国家的，您懂吧？”
“啥？恁说啥嘞？”
王老头一听这话，瞬间急了，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愤怒，嗓门也大了几分，嚷嚷着：“俺们从河里捞出来的东西，那就是俺们的！凭啥让俺上交？还规定，谁规定的？经过俺们老百姓认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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