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的心境受到了些冲击，但好在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李凌也并未纠结太久。
后续事宜，钟甫跟谢吟风配合得很好，陵州百姓也在缓慢的恢复当中。
年关前，帝都，皇宫御书房。
“陛下，陵王殿下送来赈灾的折子。”
高宏轻嗯了一声，“呈来吧。”
萧护将之递交给高宏，高宏只看了两眼，随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折子倒是写得详细，此次灾情，能如此快速便平定，烨儿也算是功不可没了。”
说着，萧护将折子放下，“不过贪墨剩下的赈灾银，这混账，真是无法无天了。”
高宏只是骂了一句，却也并未生气发怒的迹象。
萧护道：“陵州苦寒，陵王殿下向来喜乐，何况赈灾有功，陛下也应当有所赐才是。”
高宏笑骂道：“这混账，自己拿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李凌也拖下水，剩下的十多万两银子，他给了李凌一半，就算朕有心惩处他，难道还要将李凌也一并处罚了？”
萧护颔首道：“此次赈灾，李凌可谓劳苦功高，自然是不能处罚的。”
“这是当然。”高宏轻笑道：“说起来，朕都没想过还会有剩余，往年赈灾，从来只有多问朕要银钱的，偏偏这次是李凌手段高明，这些银子，他们拿了就拿了，就算是朕的恩赏了。”
怪不得高烨要对李凌说，是借着他的光才得了银子。
还说什么高宏默许，原来，这是先分了银子，然后再把消息传递给高宏，高宏看在两人刚刚建功的份上，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些银子就对惩治两人。
当然了，高烨是没有这个心计的，这个主意，其实是谢怜君出给高烨的。
高烨鬼迷心窍，也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李凌被高烨蒙在鼓里，若是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会不会捶高烨一顿。
“传朕旨意，陵王高烨，赈灾有功，赐玉带金冠，赏银千两，陵州执事李凌协助陵王，赐锦衣，赏银百两。”
这就是明面上的恩赏了，但说实话，规格实在是有些低了。
但是将私底下两人所得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是。”
萧护躬身应下。
“那，李凌将银子都分给手下...”萧护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高宏。
高宏笑道：“一个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这银子他拿得心安理得，也舍得给手下分，那朕又能说什么呢？”
萧护嗯道：“毕竟，这银子不是贪污受贿所得。”
“这小子也还真舍得，七万两，说给就给了，真不愧是太傅的学生，朕是愈发的后悔了啊。”
萧护当然知道高宏在后悔什么。
“只是现在，若是想要重用李凌，怕是不好动了。”
高宏摇了摇头。
“亳州方面，可传回消息了？”
萧护躬身应道：“别离昨日传信，已经剿杀了不少黑龙会的余孽，不过都是些外围成员，至于黑龙首领，更是一无所获。”
高宏皱眉，“黑龙会的线索在亳州断绝，要找出他们，也并非容易之事。”
“以别离的武功，老奴倒是不担心什么，消灭黑龙会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高宏哼道：“朕，不想等得太久。”
“老奴明白，老奴会给别离加派人手的...”
高宏突然道：“你说，让李凌去帮萧别离一把，如何？”
萧护闻言一愣，“让李凌去？可是李凌是陵州执事啊...”
高宏笑道：“毕竟是太子跟太傅看重的人，朕也不能一直将他放在陵州，若有机会，还是要调到帝都来才行。”
“陛下的意思是...让李凌继续建功？”
“有何不可吗？”
萧护摇头，“倒也不是不行，但李凌终究已经加入了敬夜司，若是贸然启用，恐怕会引起朝臣不满。”
高宏沉吟道：“敬夜司已然腐朽，朕有意革新废除，李凌算是太子门下，朕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
萧护心头一跳，“老奴明白了。”
高宏见状轻笑道：“伴伴知朕，也应该明白朕为何要废除敬夜司。”
萧护点头，“权势过盛，危及朝堂，而下一代掌印人选...并非近臣。”
高宏只微微点了点头。
萧护跟卫权的年纪比高宏还要大二十多岁，高宏算是萧护跟卫权两人看着护着长大的，高宏对两人自然是无比的信任。
但是到了高宣这一代，接掌敬夜司的却是萧别离。
倒不是说高宏不信任萧别离，但只是暂时的信任，高宏不会拿萧别离的忠心去做赌注。
除此之外，帝都还好，但是到了各地方州府，敬夜司已经跟当地的官员勾结牵扯在一起，这是高宏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情。
高宏想的是，慢慢的涤清敬夜司内部，等高宣即位，再行废除之事，到时候也就可以提拔李凌了。
现在先将李凌调到帝都来，也好让高宣好好培养一番。
放在身边看着，总是令人放心，也不必担心李凌会被人提前笼络。
“对了，太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萧护答道：“愈发的虚弱了，时常心腑剧痛，应是心疾加重了。”
高宏皱眉，“御医怎么说？”
“束手无策。”萧护摇头。
“废物！”高宏低声怒喝。
萧护微微躬身，“依老奴看，太子殿下这不像是病，反倒是像是...伤！”
“嗯？”高宏看向萧护，“伴伴的意思是...？”
萧护道：“御医都是医术高超之人，等闲病症更是手到擒来，当年太子的心疾就是御医们诊治平复的，如今就算是复发，也不该毫无办法才是。”
高宏皱眉，“你的意思是，太子并非是心疾，而是别的什么病？”
“不错。”萧护嗯道：“江湖上有的是奇功异毒，说不得太子殿下的病，就是被人暗中所伤，或者是下了毒。
而这些江湖奇毒一般都须得身负武功之人才能探查得到，御医们虽然是圣手，却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老奴的意思是，请陛下准许，让老奴亲自为殿下检查。”
高宏闻言一滞，眉头皱起。
良久，高宏点了点头，“也好，由伴伴出手，朕也放心。”
“多谢陛下。”
萧护得了高宏的命令，来到太子府。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高宣见到萧护微微一愣，“萧公不常伴父皇左右，怎来了孤的太子府啊？”
萧护道：“奉陛下之命，为太子诊脉。”
“萧公你吗？”高宣微微诧异。
“正是老奴。”
惊讶过后，高宣伸出右手，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萧公了。”
“老奴不敢。”
萧护提元纳气，伸手探脉，在手指接触高宣脉搏的瞬间，将一道真气打入高宣体内。
萧护皱着眉头，控制着真气在高宣的四肢百骸游走，最后却在高宣的心腑之处徘徊。
“萧公，孤无恙吧？”
高宣脸上并无多少血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带着些小心翼翼。
“殿下放心，并无大碍，想来是虚弱了些，多进补就好。”萧护收回真气，犹豫了一下，如是说道。
高宣闻言也是微微笑了起来，“听萧公这么说，孤就放心了。”
萧护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太子府，回来见到高宏。
“你说什么？”
高宏猛的起身，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怒之色。
萧护连忙躬身道：“若是老奴所探不错 ，太子心腑之处，应有蛊虫寄生，此虫以太子殿下精气为食，是以殿下愈发的虚弱。”
“可有解决的办法？”
萧护摇头，“巫蛊手段，起于平州深山异族，自前庆灭亡，已有两百余年不曾现世，老奴也是从宫中密卷之上看到过相关记载，每一种蛊毒蛊虫都不一样，故而只有下毒之人方有解法，老奴无能，并不能为太子殿下拔出此毒。”
高宏脸色一沉，“如果不能解毒，太子会如何？”
“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萧护道：“殿下现在的情况尚可，此蛊虫虽然巨害，却不会要人性命，只需要补足元气，豢养此虫，便可无忧。”
也就是说，蛊毒不解，高宣一辈子就只能是个药罐子。
但是命，暂时能保下。
高宏缓缓闭上眼睛，“去查，太子这些日子都见了人，跟谁接触，究竟是谁有机会给他下蛊，此事你亲自去办，不可对外声张。”
萧护微微拱手，“老奴遵旨。”
“飘香楼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来，干杯。”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李凌亲自下厨做了些前世拿手的家常菜，虽然未必比得上店内的大厨，但对魏娘等人来说，也别有一番风味。
“想不到公子还有这等手艺...”王虎边说着，筷子就没停过，“不是听说什么君子不下厨吗？”
李素素正给沈惊鸿夹菜，闻言笑道：“是君子远庖厨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王虎吞了一口饭，“我还以，读书人都不做饭呢。”
李凌笑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这不是说做不做饭的问题，而是在说君子不能妄动生杀。”
王虎摸了摸头，似懂非懂。
李凌也不多解释，只道：“何况我还是乞丐出身呢，若是连这些生存手段都不会，不早就被饿死了？”
“说得也是。”王虎点头，“要做君子，那也得先吃饱饭才行啊。”
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又看了一眼左右干娘跟李素素，李凌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阖家欢乐，再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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