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布满灰尘的学校礼堂，我们在门口集合。目前只有我们和两名主持人到场，甚至连一名工作人员都没见到。虽说彩排开始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才两点，参演人员可以晚些到，但工作人员要布置场地，提前一个小时到都算晚了，而目前我们没见到哪怕一名工作人员。
“两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安排我们进场。还有，场地根本没打扫干净，我们要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彩排？准备工作不足，太不尊重我们了。”宁秋月不满地说。
“那个，我们会不会记错彩排时间了？”符瑾柔小声问。
“是今天不会错。这套衣服还是学校今天发给人家用来参加彩排呢。”韩明美回答。
“那，那就好。”符瑾柔点头。
“现在两点，还没上课，我们来得算很早，其他人还没到也正常，等会吧。”我指着外面涌向教学楼的学生们说。
秋季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夏季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一十五。
“负责文艺汇演活动的老师叫我们三个主持人早点到，熟悉舞台环境。看舞台的样子，灰尘遍布彩排难以进行。我要去通知老师。”穿着黑白礼服的博肖说。
“老师说过学生会负责准备舞台彩排，那么多人这点小事都没法完成，真没用。学生会会长就在这里，何不直接问她。”那女生主持人昂起下巴指着夏灵运一副责问的模样。
“首先，我不再是学生会会长，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其次，如果学校安排给学生会任务，学生会有责任完成。但是，学生会代表的是全体学生，学生会的任务就是全体学生的任务，不单属于学生会。”夏灵运冷静地回答。
“出了问题，是学生会通知不及时，是学生会的责任，不关我们事！”女生大声说。
“大家冷静点。我去找老师，老师会想办法解决。”博肖拦住还想说什么的女生。
“也好。我们在这里等老师来解决问题。”王霸笑着说。
我们都没意见。
“好。我去找老师。”博肖说完朝教学楼走去。
“请，请等一下！”旁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循声望去，一名身穿夏季校服的男生满头大汗地朝我们跑来，手上提着红色小水桶一晃一晃。
“先不要通知老师，卫生由我们来打扫。”那人喘着粗气停在我们面前，开口就说。
“会长！”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望着夏灵运。
“陈河，好久不见。”夏灵运微笑点头。
“见到你太好了会长。”陈河很是激动。
“你提着桶子要干嘛？”夏灵运问。
“就，就是，打扫礼堂。”陈河支支吾吾地说。
“就你一个人？”夏灵运脸色冷了一些。
“不，不，楚怀梦副会长带着其它人马上就到。”陈河连忙说。
“我走后，楚怀梦不是学生会会长？”夏灵运疑惑地问。
“嘿嘿，学生会会长还是会长你，除了你我们不认可其他人。”陈河咧嘴一笑。
“大家……”夏灵运表情一阵复杂变化。
“会长，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回来吧。”陈河表情恳切。
“对不起。”夏灵运只是说。
“……”陈河不再言语。
“还说不是学生会会长，一下就暴露了，无非是没做好想推卸责任，还义正言辞地说那些话真是可笑，卑鄙小人。”那女生讥讽道。
“你住嘴！我们工作没做好爱骂就骂，会长什么都不知道，谁允许你骂她！”陈河指着女生脸色铁青。
“敢做不敢当，靠手下的人撑腰，你这学生会长可真窝囊。难怪学生会尽是些不中用的人，只会老师面前打小报告。上次你向老师报告我没打扫干净卫生区，害我罚扫一周的事我记得清楚呢。”原来那女生和夏灵运有过不愉快。
“……很抱歉我没有印象。我不会无缘无故上报给老师，或许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夏灵运努力想了想无果。
“会长我记得她，那天检查时卫生区还剩很多垃圾，我们让她扫干净她不干，还和我们吵了一架。最后我们把垃圾清扫完，结果耽误了卫生区检查，不得不伪造检查记录………”陈河回忆道。
“最后那句话就不用提了。”夏灵运提醒，陈河干笑着住嘴。
“当时哪有很多垃圾，就一小堆塑料包装袋，再说那时候清扫卫生区时间过了，剩下的垃圾应该留给明天扫卫生区的人。”那女生说。
“当天的任务该当天完成，明天扫地的也是同学，何必计较谁做的多谁做的少。”夏灵运说。
“我怎么做不关你事，不是你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我不会被罚打扫卫生区一周。”女生不甘心地说。
“唉，所以我说不要只看结果，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夏灵运表情颇为无奈。
“我身上哪有问题！”
“问题大着。”宁秋月插话，“轮到清扫卫生区就好好完成，不认真还想把任务推到下一组人。这和谈恋爱谈到一半，突然把对象介绍给其他人有什么分别。”
这叫什么比喻，理解完全不贴切啊喂！
“哈，什么鬼？”女生不解地看着宁秋月。
“副会长他们来了！”陈河突然指着远处大喊。
我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五六号人带着扫把，拖把，水桶，抹布等等清洁工具火速朝礼堂奔来。
“你还站这，时间紧迫快去打水拖地。会长！？”为首的楚怀梦先是焦急地同陈河说话，看到夏灵运惊喜的差点笑出来，但很快表情平静下来。
“夏灵运同学，好久不见。”楚怀梦带着怨念不肯直视夏灵运。
“她是会长！”陈河说。
“现在我才是学生会会长！”楚怀梦厉声喝道，吓得陈河不敢多说愣愣地装水去了。后面想和夏灵运打招呼的学生会成员，也因清楚楚怀梦异常表现的原因沉默了。
“你从不这样。”夏灵运柳眉轻蹙。
楚怀梦我见过很多次，在上学期学生会各种点名和检查的队伍中，他就站在前学生会会长夏灵运身旁。和所有学生会成员一样，他每天穿着标准化的整套校服，发型挺新潮，耳旁头发被修剪过，长却不过耳，符合学校对学生发型的要求。
“很多事会变。如同现在我是学生会会长。”楚怀梦说。
“但你还是楚怀梦，不论是作为副会长，亦或是会长。”夏灵运说。
“不一样！夏灵运，回来。你是会长，我是副会长，我还是楚怀梦，我们，大家还和从前一样。”楚怀梦眼中射出渴望和期待的色彩，他想得到答案。
“学生会会长，学生会副会长，学生会成员，学生，不管是何身份，我是夏灵运这一点不会变。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夏灵运委婉地说，话里的意思是“我不会回去”。
“没可能吗？我说的话。”楚怀梦握紧拳头。
“抱歉。我们是朋友。”夏灵运摇头别有深意地说。
“我明白了。抱歉打扰你。”楚怀梦缩了缩身子，肩膀一坠，表情黯淡无光。
“该打水去打水，扫地的去扫地。大伙努力干，争取三点前打扫完礼堂。哦，没打扫完没关系，大家尽力就好……老师怪罪下来我会解释说人手时间不够……没事，我来担责任。”楚怀梦一个一个回答身后人的问题，低沉的情绪让人感到一股沉闷感。
想要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打扫完这么大的礼堂，怎么想都不可能完成吧。
我回头看了眼礼堂，就算在场的十多人全进去打扫也不够看的。
“你们来是打算打扫礼堂？”夏灵运表情平静地询问。
“是。今天中午十二点老师才通知我们打扫礼堂，我连忙召集大家来礼堂清扫卫生。”楚怀梦回答。
“有多少人参加清扫？”夏灵运问。
“我，陈河，刘喜……一共七个人。”楚怀梦说。
“你知道礼堂有多大？”夏灵运面色变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怀梦。
“咕噜，不，不知道。”楚怀梦紧张地直起身子。
“我粗略观察，礼堂长七十米，宽三十米，不算高度，总面积达两千一百平方米。七个人平摊，每个人清扫三百平方米的地面，这一切要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夏灵运冰冷中透着气愤的眼神让楚怀梦一行人不敢说话。
“你们七个，是葫芦娃吗？”夏灵运向前一步站到楚怀梦跟前。
没人回答，只有一片沉寂。
只要她不出意外的话。
“哈哈哈哈，葫芦娃，那夏灵运就是爷爷喽。”宁秋月大笑不止。
“咳，注意点气氛。”我低声提醒宁秋月。
“风格就该活泼点，严肃到死气沉沉才没人喜欢！”宁秋月双手抱胸瞪着我。
呃，瞪我没用啊，又不是我决定的气氛。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有了第一个人说话自然而然就有第二个人发言。
“通知太晚准备时间不足，我目前能联系安排打扫礼堂的只剩这些人。”楚怀梦说出难处。
“你没有召集足够的人手就直接来打扫礼堂，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你身为学生会会长这一点都不考虑？”夏灵运责问楚怀梦。
“没办法，谁让老师通知那么晚。”楚怀梦语气中带着怨气。
“为什么需要打扫礼堂？”夏灵运问。
“为了文艺汇演彩排！”符瑾柔抢答。
“瑾柔同学，夏灵运同学在问楚怀梦同学问题，你不能回答。”王霸说。
“诶诶诶，对，对不起……”符瑾柔委屈地低头小声说。
“我知道。”楚怀梦说。
“你知道彩排不能如期进行的后果？”夏灵运继续问。
“不就是少一次演练，有什么关系。”楚怀梦不大在乎地说。
“少一次演练？这次彩排不单是一次过场演练，主持人报幕走一遍流程，更是一次节目筛选，淘汰那些不够格上台的节目。你身为学生会会长，应该清楚这一届文艺汇演因通知时间过晚以及报名节目过少，连最基本的节目筛选都未曾进行，就把所有报名节目安排上演出单。文艺汇演作为校级活动，你难道以为学校会不管不顾的任由学生表演节目不进行筛选？”
“我相信每一位报名文艺汇演的同学都在尽力去准备节目，但不是每一名表演者都能做好上台的准备。为了文艺汇演的顺利进行，割舍一部分不适合上台演出的节目是必要的。”
“这一次彩排就是学校为保证文艺汇演顺利举行所做的安排，确定文艺汇演节目单。如果这次彩排因为卫生原因不能进行，学校不能筛选节目，小概率文艺汇演会按目前安排的节目单进行，文艺汇演节目质量难以保证。大概率在推迟过一次文艺汇演举办时间的情况下，学校不会再推迟文艺汇演，文艺汇演会被取消。”夏灵运的话冲击我们的大脑，让我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文艺汇演会被取消？
“绝对不行！”宁秋月首先大喊。
“人家好不容易才得到成为主持人的机会，怎么能这样。”韩明美气愤地大喊。
“文艺汇演被取消的话，宁秋月同学的目的无法达成，这种情况绝不被允许。”站在我旁边的王霸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那，那我不用上台了！”符瑾柔还没搞清楚状况，被宁秋月狠狠一瞪往我身后缩了缩。
王霸向符瑾柔解释文艺汇演被终止的后果。宁秋月心情极差，战魂出现，撒旦封印破裂。
“我一定要上台。”符瑾柔下定决心的模样也是可爱到不行。
“怎，怎么能这样……文艺汇演终止，我会成为全校的罪人。”楚怀梦脸色苍白一时无法接受现实，学生会其他成员同样吓了一跳。
“还有机会。以上不过是我的猜测，文艺汇演还没被终止，但再不努力，它真的会成为现实。”夏灵运安慰道。
“唉，距离彩排开始只剩下五十分钟，我到哪去找那么多人打扫礼堂？”楚怀梦叹息。
“人，就在眼前。”夏灵运眺望远处涌进教学楼的学生潮。
“会长，你的意思是找学生会以外的人？可是老师还没到学校，没有老师通知，我们能叫到人来吗？”楚怀梦问。
“现学生会会长，我作为前学生会会长告诉你一个道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学生会是学生的学生会，不是学生会的学生会。”夏灵运露出自信的微笑。
好熟悉的话。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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