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千博问道。
男人点头哈腰地说道，“客人，咱们这店虽小，但商品种类还算是不少。”
“所以我特意为两位客人安排这名向导，全程为二位服务。”
男人把头扭向身后，看向那位猫耳少女，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变为了狠厉，“记住，二位贵客的任何指令都要坚决执行，懂了吗？”
猫耳少女怯生生地低下头，“……是。”
周千博虚眯着双眼，总感觉这猫耳少女并不像向导，至少并不常为其他人担任向导，如果自己的观察和直觉都未出错的话。
她给人的感觉像是第一次上任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眼前男人派这猫耳少女作为向导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等等，这貌似不是自己的戏份吧，平时这种仔细入微的思考，不应该是由陈文来完成的吗？
侧头一看，好家伙，整个人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样，还搁这儿一动不动呢。
猫耳小女孩看上去很怕生的样子，但似乎又更加害怕眼前的男人，于是鼓起勇气，走到周千博，陈文他们面前，磕磕绊绊地说道，“几，几位客人好，你们可以叫我小茸，接，接下来，请由我带你们游览小店。”
“客人们，请，请跟我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来时的阴暗黑巷走去。那感觉，既像是想要逃跑，又像是准备和周千博他们保持距离。
“喂，走了啊。”周千博顶了顶依旧保持石化状态的陈文。
“啊？啊？哦，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猛然回过神来的陈文涨红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周千博笑着看向他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不禁有点后悔刚才没拍个照。那副状态，值得让其他人也欣赏一下。
在路过那位男人身边时，周千博稍微多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贵客的目光，那男人赶紧赔笑似地把头和腰弯得更低了。
见状，周千博摇了摇头，继续跟上陈文的步伐。
猫耳少女小茸，应当是名奴隶。因为在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奴隶烙印，一道金色环蛇印记，与此地的隐蔽符号一样，象征她的所属。
奴隶烙印并非简单的烙铁之伤痕，在加入了炼金材料，魔法术式之后，将伴随此身终生，难以消除，除非主人能够主动还与自由。不然的话，哪怕是转让，这印记也不过是变化一个模样罢了。
而在这个男人身上，哪怕他把头埋得再低，兜帽遮得再深，周千博也能一眼看见他左半边脸上同样的烙印。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奴隶。
……
感受到周千博他们终于走远后，男人这才敢把腰重新挺直。
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也是奴隶，但却是主人最信得过的奴隶，不然也不会把偌大的市场交由自己管理。
这种给予新客人许可证明的事儿，自己也不是没干过，主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这一次，终究有些太过冒险了，自己真有些拿不准这是福还是祸。
关于艾美拉斯几位贵客的情报，早在他们进入艾美拉斯境内时，各个贵族就已经在争相收集有关情报了。领队的那位传奇强者喜好精灵，但他身边跟着一个纯血的白银精灵呢，再派些普通货色，反而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男人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在市场高端产品区那里选了个好货，让她当向导，以此来讨好另一位据说喜爱兽人少女的高阶巅峰强者。反正她在这里生活也有那么久了，当个向导应该还没问题。
而且看那位强者的反应，似乎效果还不错。这样就好说了，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就把那个叫，叫什么……小茸的猫耳族少女送出去，应该能收获贵客的好感。
男人站在原地又想了想，感觉似乎没什么不妥的，但心里又总有点发慌，犹豫好久后，最终敲定主意。
反正现在这时间，应该不会再有新客人上门，男人把窗板关紧，将环蛇标记掩饰住，匆匆离开此地。
至于老主顾嘛，老主顾本来就不需要给他打招呼，自己拿着通行证明直接前往市场即可。
……
“哎，要我说，他们这黑市还挺讲究啊，不仅有专门的贵宾卡，还有专门的向导，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宝贝呀？”
“不过，咱们多半也买不起，如果他们到时候看我们逛了半天，结果啥都没买，会不会气得睡不着觉啊？哈哈。”
“唉，陈文，你说呢？陈文……陈文，你说话呀，哑巴了？！”
眼见陈文处于离线状态老半天了，周千博忍不住猛拍他的肩膀，好让他的大脑重新启动。
“啊，啊，你刚问我什么？”
“……没什么，注意看路。”
“哦哦，好。”
从刚才进入这条巷子起，气氛就诡异得不对劲。
猫耳少女小茸低着头走在最前面，虽说是向导，可她却什么也不说，很安静，只顾埋头带路，并且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陈文跟在后面，沉默不语，眼神一直盯着小茸的影子……话说周围黑漆漆的，他也就仗着镜面穿梭和暗影前行的能力，才能够看到融合在环境中的影子吧。
看他这样儿，八成是想跟小茸搭话，但既不知道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周千博也不准备嘲笑他。毕竟，看到他这样儿，大概也能猜到自己之前初见芙拉尔时的模样。
虽然两人都是网络上见识得多了的主，但类似的事放在线下……嗯，自以为耐性高得不得了，实际还是遭不住。
算了，先任由他去吧，反正也没破坏纪律，好歹他比自己还有原则，不会耽误事儿的。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倒有点无聊了。回首看了眼一直跟在最后面的艾希，周千博想起先前的一些疑问，迟疑了会儿，忍不住落后两步，问道，“……话说，你以前应该不是艾美拉斯王都的吧？”
“不是，我同您一样，也是第一次来到艾美拉斯王都。”艾希回答道，依然那么冷淡，“请问，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千博总有一种内心被她看透的感觉，稍稍压下心中生起的烦躁，“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可以找到这隐藏在王都内的黑市？还懂得利用我们向那个人施压？”
“你给我的感觉……太不对劲了，简直不像是个单纯的奴隶。”
面对这近乎诘问的语气，艾希稍稍将眉头低下，前额的长刘海遮住了眼睛，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波动……或者说，她这个精灵有时候真的很令人怀疑是否真的拥有情绪。
然而，不过片刻，她又重新恢复了端庄的身姿，但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周千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真的是微笑！这些天来，她第一次笑……
她的笑容就像是每天清晨第一抹晨曦照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璀璨，汇聚着明媚春风，仿佛具现了温柔，理想与美好。
说真的，如果是以前的周千博，很有可能就被这个笑容所俘获了。但现在的周千博意志坚定，根本不为所动，心中不断回想起芙拉尔的脸庞，默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硬生生给挺了过去。
真是个磨人的妖精，当年的妲己之流，估计也是如此吧。
精灵的笑容固然美丽，却又如同昙花般短暂。当周千博再次望去时，她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模样。
“周千博阁下，在您的世界中，应该没有奴隶的存在吧，或者说，你应该没有真正了解过奴隶吧。”
周千博默默点了点头。虽说在历史的进程中，奴隶制社会占据了前期相当一部分，但那时代毕竟离自己太过遥远，可以认识，却难以理解，难以想象。
“果然如此……所以，像您这样高尚的人，自然不清楚我们这类存在的处境，难以想象到我们背负的过往。”
“阴影中的世界，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共用同一套法则罢了。”
而后，她便再也沉默不语。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一柄大锤猛敲尘封千年的铜钟，震裂心灵上那层薄薄的躯壳碎片簌簌下落……周千博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此时的艾希却并未停止，她越过周千博，向着最深处继续走去。
那里有一扇大门，一扇通往阴影世界的大门。
当把通行证明出示给门口的守卫之后，便能够见识到另一个存在于过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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