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暴跳如雷、面红耳赤的皇上，在秦子垣的面前又气又急地对他嘶吼着，秦子垣却无动于衷，取而代之的只是冷冷地与皇上对望。
“你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怪朕不念及亲情！”
秦子淮陡然拔高嗓音：“来人，将栋王给朕拿下，待祭祀结束之后，禁于成山宫！”
宣政殿上众人闻言，皆是暗暗惊讶。侍卫们在听到皇上号令后，犹豫着不敢上前。
秦子垣静静跪在殿中，双唇紧抿，一双幽深的眸子依旧直直地盯着秦子淮，眼里却是大彻大悟一般的神色。
“垣儿……”
太后失声唤了一声，又扭头看着秦子淮，苦口婆心劝道：“皇上，他到底是你的大皇兄。若将他禁于成山宫……那里绝壁斜谷，又在两河相夹之间……根本如同……”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秦子淮已经出言打断：“太后！若他不是朕的大皇兄，朕早就将他的头给砍了！”
秦子淮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压低了语气，但那些怒火还是从眼里窜了出来。
秦子垣哑然失笑，如此，他还要感谢皇上把他留在了最后了？
他承认，他又一次后悔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心灰意冷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悔恨过，更从来没有如此痛恨那些他曾经做为信条，并遵从扞卫的信念。
他十六岁时先帝要传太子之位于他，他便不该让位。
后来，新帝登基大婚，他在皇宫内重遇赵婉婉时，就应该该克制自己的言行。
得知赵婉婉随军北伐，又陷危境时，他不该擅自率军前往前线。
而他最最最不该的是，轻易相信皇上随口的一句承诺……
这太多太多的不该……堆叠成了现在这一刻。而他，已经无路可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秦子垣眼中最后一缕微光，被藏匿在了幽暗的眸色之中。
良久之后，才开口，心灰意冷道：“皇上，不如请你将本王斩首吧！”
秦子淮微怔，似乎也是没有想到秦子垣竟然一心求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虽然余怒未消，却多了几分惊讶。
太后、赵池与廉德海二位老将在看到秦子垣这副模样之后，又加上他大有一心求死的决心，反而更加相信了秦子垣先前所说的话。
皇后真的没了……
这次北征途上，赵池虽没有亲眼所见，秦子垣是如何带着不足两万兵力，强硬的守下北苍国对汴梁城的突袭。
但当他亲眼看到女儿被秦子垣护送抵达汜水之后，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女儿赵婉婉又是如何极力克制，却还是要随时随地都要与秦子垣在一起。
身为父亲，赵池又岂会看不出女儿同栋王殿下之间微妙的关系？
若他的女儿真因保护君王而丢掉了性命，他反而会替女儿骄傲。
“皇上！”
赵池抱拳开口道：“老臣虽然也不相信皇后会因此丢掉性命……但老臣同样不相信栋王殿下会说这些的谎言来哄骗皇上、太后……”
听到赵池出声，站在一旁的廉德海也一脸严肃，一同抱拳：“老臣也……也不相信栋王殿下是编造这样大逆不道的谎言，哄骗皇上与太后！”
赵池与廉德海二位将军的话，不仅让跪在地上的秦子垣暗暗吃惊，更是让秦子淮感到诧异。
秦子垣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却仍是一脸痛苦的神情，他仰头看向太后，声音哽咽道：“太后，子垣不孝……不能在太后身边尽孝……望太后保重身子……对于皇后的事，实在太过突然……本王……”
秦子垣说着，闭了双眼，热泪从眼角滚落脸颊。
这时，听到秦子淮几乎是忍无可忍的叫道：“你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哄骗二位将军与太后？！”
秦子淮又望向太后：“太后，你别被栋王骗了，皇后根本就平安无事！”
说着，他又看着赵池与廉德海二人：“二位老将军，你们都被栋王给骗了！皇后受得虽是箭伤，但朕已立即命了栋王送皇后前去诊治，皇后那伤，根本就不可能因失血而亡！”
秦子垣睁开双眼，冷冷地看着皇上，刻意蹙起眉，一脸愁容：“本王明白，皇上对皇后并没多少真情，但说到底，皇后这次是因为皇上才中箭，难道皇后殉难不配昭告天下？！”
这时，秦子淮才一脸了然于胸的神色：“你真是……”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太后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所以，是因为皇上不答应将皇后之事昭告天下，垣儿才会手持刀刃逼迫皇上下诏，将此事公之于众吗？”
秦子垣含泪默然。
而这一刻，太后更加笃定秦子垣所说的话，是真的。
太后有些失神，怅然道：“皇后真的薨了……”
“她是那么乖巧……哀家还没有来得及和皇后多多相处……还未见到皇后替我大秦开枝散叶……”
太后一面喃喃说着，一面也落起泪来。
秦子淮看着眼前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秦子垣说了弥天大谎，目的只是为了要他将赵婉婉从后位抹除掉。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太后，还有二位老将军竟然相信了秦子垣所说的这个谎言。
“够了！”秦子淮盛怒，呼出的气息也格外急促。
“简直是荒谬！”秦子淮横眉怒目瞪着殿内所有的人，转头先对太后解释：“太后——栋王说的根本不是事实！他分明是出于私心，想要朕废后，才出此下策！”
说着，才又冷冷地睨着秦子垣，威严道：“栋王！你若再不将实情一一说出，朕现在就命人前往栋王府将皇后带回来，让大家都看看，皇后到底是死是活？”
听到这，太后忽然又止住了哭声，她用手绢抹了眼泪：“废后？”，紧接着太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秦子垣的脸上，眼底云雾缭绕，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赵池朝秦子淮抱拳道：“老臣愿亲自带兵前往栋王府，将皇后娘娘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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