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和唐路坐在住院部外花园的凳子上，一人坐一边，相隔甚远，两个人吼也吼过了，吵也吵过了，谁都不肯认输。
终究是做妈的先让步，先开口
“你生下宝宝，以后准备就带着孩子过了？”
唐路嗯了一声。
唐妈妈立即转身，看着唐路，生气地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是抱着这种思想回来的？”
唐路又嗯了一声。
“你真是！”唐妈妈猛地抬手，最后又猛地垂下：“气死我得了！”
“要是没有这个孩子，你也准备一个人过下半辈子的？是不是？”
“是！”
唐妈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声
“我真的是欠你的！”
“我一个人同意可不行，得问问你爸的意见！”
“好！”唐路依旧顺从地回答：“不同意，我也会坚持！”
唐妈哼了一声，沉思了会儿，当着唐路的面，给唐爸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唐爸还在上班，他明显愣住了，嘴巴张大的可以放下一个鹅蛋
“所……，所以，小路想留下？”
“嗯，”唐妈没好气地应着。
“原来小路真的是下面那个啊？”
唐妈、唐路：“……”
唐爸闭上嘴巴，想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老婆，你还记得唐路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俩去求爷爷告奶奶的，那个时候你的愿望是什么？”
唐妈抬眸望着远方，说：“希望他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奢求。”
“对啊！现在我们已经实现愿望了，又开始对小路期待更多，希望他找个好工作，讨个好老婆，结婚生子。”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我们的愿望，不是小路的愿望。”
“这几个月，你也看到了，小路明显已经抑郁了，我看他几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难道你不心疼吗？”
唐妈妈又哽咽了，声音带着鼻音说：“我怎么可能不心疼？我是怕他下半辈子，过得太辛苦，他一个单亲爸爸，带着孩子，流言蜚语的，难道不累吗？”
唐爸点点头：“累，但是，我们一家人，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啊，从小路身体的异样，到后面他青春期的叛逆，到他失踪，我们遭受了多少幸灾乐祸的嘲讽和冷言冷语？不都过来了吗？也不差这一件了。”
唐妈瞪了唐爸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你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个孩子，唐路以后可能都找不到伴侣了？”
唐爸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怎么会？小路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儿子每次出门，都会被人要微信的好吧？”唐爸那表情还一脸得意
唐妈：“……”
“你当现在的女孩子都看脸？谁愿意给人当后妈？”
“那就找个男孩子呗，我看小路男女都行！刚好也不需要他们生孩子了，两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不也挺好？”
唐爸说完又自言自语补充到：“不过，下次能不能找个下面的？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啊！”
唐妈、唐路：“……”
你们两父子，气死我得了！
唐妈直接挂掉了电话，不能再说了，高血压都要急出来！
唐妈扭头看着沉默的唐路，叹息一声。终于认输。
“先去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两人回到住院部，把所有检查单都交给了那位白头白发的主治医生，陈医生。
陈医生今年60了，也快退休了，他擦了擦眼镜看完了唐路的所有报告，笑了。
“哟！怀孕了？这手术不用做了吧？”
唐妈：“……”
怎么感觉医生比自己都高兴？为了不做这个手术，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陈医生，”唐妈上前一步，担忧地问：“我儿子毕竟是个男人，怀这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啊？”
陈医生脸色凝重地思考了会儿，才看着唐路说：“你的子宫和卵巢功能都比不上正常的女性，孕育一个孩子对你来说，是特别困难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个孩子，不一定能活下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唐妈之前还很反对留下宝宝，可当她听到医生说这种话时，心里又无端的特别难过和不舍。
“小路？”唐妈看向明显受到打击的唐路：“你怎么想的？”
“妈，无论如何，我都想试一试。”
唐妈妈紧抿着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医生，手术我们不做了。”
陈医生放下唐路的检查单，坐到电脑前给他下出院医嘱：“看你的检查，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有些指标有点异常，既然留下，回去要好好爱惜身体啊！”
唐路点了点头
“我有个朋友，在产科，你要不要去她那里随访？她技术还不错！”
唐路感激地点头：“那谢谢陈医生了。麻烦您帮我们引荐一下？”
唐路和唐妈又马不停蹄地去找那个女医生，女医生姓洪，年纪看起来快40多的样子，唐路去的时候她已经大概知道情况了。
她拿着唐路的b超报告，语气很严肃认真：“你的子宫不是正常大小，孩子多半长不到足月，而且，你的激素也不够，需要保胎，总之，还是很难的。”
“女子怀孕都很受罪！更何况你一个男人，你受的苦只会更多，说不定还是足篮打水一场空，你要么再想想？”
唐妈听到医生这话，刚刚本来还犹犹豫豫的，现在更加坚定不能留了！
她看向唐路，却发现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洪医生：“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洪医生见唐路坚持，也不再劝，她点开唐路的门诊病历，开了一些检查和保胎的药物。
“你的情况特殊，随访要比其他人多一些，隔两周来一次，回去好好休息，心情好点，吃得科学营养，宝宝才长得好！”
“尽量能保到32周吧！”洪医生又接着说：“早产花钱如流水，做好心里准备。”
“大概需要多少钱？”唐路问
“先准备个十几万吧！”
唐路一愣，了然地点点头。
晚上，唐家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唐妈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不生，无论是从唐路的身体遭罪程度，还是从唐路的后半生，这个孩子就是一个累赘！
唐爸又看向唐路，唐路坐在旁边，沉默着，察觉到唐爸的视线，他才抬起头，看了看唐爸和唐妈，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我还是想试一试。”
唐妈气的拍桌子：“你今天说，是你对不起他，那你把他找回来？和好，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我就同意，不然，我绝对不同意你做单亲爸爸！”
“你以为那条路那么好走？一个人带孩子是很幸苦的，况且……，”唐妈说到这里就哽咽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唐爸也认同地点头：“小路，那个顾总？是叫顾总吧？你给他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在做决定行不？”
唐路避开了他们的视线，看向别处，心里的苦涩涌上喉咙，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开口说
“我联系不到他！你们就当他不存在吧！”
“啊？”唐爸叹了一声：“他已经……不在了啊？”
唐路：“……”
唐路立马反驳：“爸！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唐妈又拍桌子：“长命百岁怎么联系不上？”
唐路低着头，摩梭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很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向二老
“要不要听听，在我消失的一年半里，都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能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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