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些东西，还真的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寂静的湖面之下分明便在酝酿这一场滔天的风浪，但是身为主角的孙策，却是没有一丝自觉性。
如此悠然悠然地饮酒品茶，真的好吗？
时间就是这样迅速，一个月，又是在程凯的提心吊胆之中转瞬而过。
不提心吊胆不行啊，程凯也是在时刻准备着战争的来临呢。
尽管说，程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支持谁。凭心而言，程凯当然更支持孙策多一点，但是毕竟孙权对自己也不薄，这些军队也是孙权送给自己的。
这么久站在他的对立面上，总是不太好的吧？
不过，正所谓有备无患，不管怎么样，准备肯定是要比不准备要好上不少的。这样的话，即便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至于一点反应的能力都没有。
这些时日，居然也没有多少人登门拜访。
程凯当然并不值得让他们拜访，但是特意来见孙策的，却也没有。
程凯知道，并不是没有人支持他，而只是在默默地增强自己的实力罢了。
一日日过去，江东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紧张，就连平日里去三天酒楼饮酒取乐的人，都少了不止一半。
而那些吟诗斗诗的士子们，似是也得到了长辈的警告，不再玩那些浪荡、浪漫的东西，而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家中，哪里都不去。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中，战争，开启了。
这并不出人意料。
甚至很多人都以为，这场战争，早就到了开始的时候。持续如此久，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所有人还是不由地大吃一惊。
吃惊的，正是这战争的双方！
不是孙策与孙权！
更与曹操和刘备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战争，也不是孙策与孙权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掀起来的！
甚至当战争来临的那一刻，两位大佬，同样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场战争，居然，是人类与妖兽之间的战争。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就冒出了大批大批的妖兽。
或是走兽，或是飞禽，或是铺天盖地的蚂蚁昆虫。
上一次，水中的妖兽登上陆地，席卷吴魏的百万之众；这一次，陆地上的妖兽奔腾而出，却是扫荡无数的城池。
前一瞬，程凯还在和孙策饮酒，聊天侃地，基情越来越深，下一刻，闻听到探马的消息，不由地大惊失色，连酒杯都抛落在地上，任其滚动。
而孙仁与婉儿的悠远古筝声，也是立刻停了下来。随之一起的，还有两声娇呼，以及弦断的声音。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知音还是有的，但是在这么震惊的消息之下，不管是程凯还是最近“修身养性”颇有成效的孙策，都没有了欣赏的心思。
妖兽肆虐？
如此震惊的消息，谁又能等闲视之？
尽管说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有所提防才是，但是，或许是因为这实在是再过惊世骇俗，所以没有人敢往哪个方面去想。
但是，如果所有的一切，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话，那又哪里来的悲剧可言呢？
便是孙策，这程凯见到过的最强之人，也绝然不可能如此啊！
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就是了。
根据情报，妖兽并没有直接大举攻城，当然，他们，不，它们也不会闲着。
它们现在正在广袤的农村乡下，席卷一个又一个的村落。
无数的汉家子女，在妖兽的蹄下、口中，挣扎求生，却也只是无济于事，根本做不到丝毫有效的挣扎。
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跑得比他们的亲人、邻居更快，没有第二种方法！
就是这么残酷！
若是想活下去，就只能抛弃自己的亲朋，独自拼命前奔。
如果还要想保护自己所看重，所心心念念的亲人、朋友，那结果，就是被自己的亲人们所拖累，一起葬于妖兽之脏口。
就是这样的残酷。
有很多人，就是为了想要照顾自己的亲人，结果，连自己也丢失了逃命的机会。
这些人中，以母亲最为众多，而他们想要保护的，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所以，最后来到会稽城的，以男性居多，基本上看不到有几个女人。
当然了，男女之间在体力和身体素质上的差距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当程凯向着那些逃难而来的农民们询问了些外面的情况之后，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嘴角微微颤抖。
“世民，静下来！”孙策把右手轻轻地在程凯的肩头拍了两下，程凯受到刺激，这才醒了过来。
外面，妖兽肆虐的情况，在众人的叙述之下，就好像是后世那些幻想小说中的末日危机，又好像是网游中的妖兽攻城。
当妖兽汇集成为兽潮，谁人能够力敌？
谁人能够阻挡？
任何单人的力量，都显得那么渺小！
“您说，为什么，会这样？”
程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会悲天悯人的人，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想要做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肆意妄为的人。
当然，留有底线，也是应有之义。
没有底线，那就不配称之为人了。
但是，此刻，当程凯听到这消息，尽管说，并没有一个与自己相识相熟的人死去，也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在这场灾难之中罹难，但是程凯，还是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痛苦。
这痛苦，似乎不需要理由，似乎，只需要痛痛快快地流泪，或是让泪珠在眼眶之中打转儿，就足够了。
“是啊，何至于此？”孙策也是慨然长叹，仰起头颅，“谁又能够想到，如此一场灾难，突然降临在我江东之地？”
“不是会稽吗？怎么会是整个江东？”
“江东？”孙策笑了，“世民，某说江东，都只是因为恐惧，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罢了。你居然还会以为只有会稽一郡之地吗？”
“什么意思？”
程凯很惊奇，自己一直和孙策待在一起，没见到他受到什么别的消息和情报啊！
“世民，你难道没有发觉，就在刚刚，这灵气的浓度，陡然不知道上升了多少倍？想来，这就是妖兽之所以肆虐的原因了。难道，你认为，只有区区一个会稽才会突然加大灵气的浓度吗？”
“什么？”程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验证了孙策的话的正确性，“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
天地浩劫这四个字，程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是，孙策很显然从程凯的目光之中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同样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几不可闻，“嗯。”
……
这一刻，不管是许都、邺城、成都、汉中、襄阳、建业还是鄂县，全天下大大小小的城池，全部陷入了恐慌之中。
这所有的世人自出生以来都不曾见过的大恐怖陡然出现，所有人都不敢说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甚至还有很多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猛兽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强了不少，然后四处追杀着人来充饥。
对于社会底层的这些人而言，他们的见识终究是有限的，哪里知道，这是因为灵气浓度的提高，增强了妖兽的实力和体魄呢？
当然，如果单纯如此，还不至于如此恐怖。真正让他们汇集起来，吃人充饥的，是因为那巨大的提升，耗尽了他们体内贮存了许久的能量。
只要，能够在体内囤积足够的能量，它们自然而然地就会退去。
当然，自然而然，这四个字，说出来，似乎有些，太过冷酷，太过无情。
但是，又有谁能够阻挡得了呢？
无数的妖兽肆虐，休说是中品武者，便是已经七阶的孙策，都不敢正面领教其之锋芒。
那，无异于找死。
武夷山上，两个道袍的人影望着不远处的太阳，似乎，这烈日的灼目，一点都不存在。
他们负手而立，脚下，是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看起来中年的道人厉声喝问。
“哼！这就是你跟为师说话的语气吗？”老者看起来很是不满，但是道袍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振动。
“师父？师尊？”中年人惨笑，“你还是某的师父吗？你看看外面，多少人流离失所，被那些该死的畜生生生吞掉？这就是某的师父做的事情吗？”
“怎么，你看起来有些不满？”
“不满？某岂止是有些不满？！如果你不是某的师父，某今日一定要斩了你，向天下人谢罪！”
“哼！”老者这次看起来动了真怒，道袍无风自舞，“孽畜！你想杀某？且去修行两千年再来吧！某也把话放在这，如果不是因为好歹养了你五千年，就你这番话，某就要屠了你这欺师的混账！”
看到老者撂下狠话便想要走，中年倒是继续惨笑，“某是混账？某是孽畜？好！但是不管某如何混账，某不曾害死天下亿万的百姓！这些，都是我人族啊！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得下心？难道就不怕天尊制裁吗？”
“制裁？”老者冷笑，“傻小子，醒醒吧。你看这是什么，天尊的敕令。如果没有天尊的命令，你以为，某但这个很有如此大的胆子？”
“什么？怎么可能？”中年人大吃一惊，跌跌撞撞地将那道敕令接过来，检查真伪。
片刻，“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不，这只是政天尊的敕令，其他天尊肯定不会这样的！不行，某要把这件事上报天尊堂！”
“住手！痴儿！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这就是天尊们共同的命令！之所以以政天尊的名义发出来，只是因为政天尊不忌讳仁义的名头罢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盖过章的敕令，有不通过天尊堂的？”
“可是，天尊们怎么可能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在毁我人族的根基啊！死伤亿万，我们还有什么力量，还有什么未来！”
“不！痴儿，你错了”老者平静出声，“这正是天尊们经过讨论之后，所找到，真正的未来！这些人，安逸得太久了，是时候给他们一些苦头吃，让他们有些紧迫感了！”
“可是，那也不必如此啊！”中年道士失神落魄地道：“五十倍的灵气加成，在我们看来自然不算什么，可是，那些妖兽该何等疯狂？明明稍稍加强就行啊，为何如此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老者冷笑道：“什么叫做急？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某在天尊面前求情，现在就不是五十倍，而是足足一百倍的灵气加强？”
“什么？天尊，天尊难道是要灭绝我人族吗？”
“住口！天尊其实你能妄议是非的？天尊的付出，你哪里知道？你可知道，最近百年，连天尊，都陨落了足足十尊？似我这等修为的，更是不计其数？”
“啊？”
“啊什么啊？以前是因为你小子境界太低，没有告诉你，但是这绝对不是你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理由！当年那曾指点于你的龙皇天尊，十大天尊之一，都被打得身躯崩碎，灵魂坠入空间乱流？！”
“什么？龙皇陛下他！”
“告诉你！死这么多百姓，某也心痛，丝毫不比你差！但是，现在人族需要强者，需要生力军！如果再没有强者出现，我整个人族，将荡然无存！与之相比，死上一些境界低微的平民，又算得上什么？！”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老者似乎刚刚的耐心不复。
“可是，他们也是人族啊，就让他们被妖兽吞吃，被那该死的畜生糟蹋了遗体吗？”
“哎！”老者闭上眼睛，“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妖族，也算得上是我们的盟友，到时候，他们强大起来，是要和我们一起对抗魔族的。舍弃那些规矩，增强盟友的实力，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可是，这是他们生而为人的尊严啊！岂是规矩能够形容的？”
“够了！”老者睁开眼睛，一卷袖袍，“你若是有意见，去跟天尊们说吧！某只能说，妖兽一族的妖尊们，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说罢，老者驾起脚底的长剑，御剑而去。
“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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