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先找春桃吧。”
陈归安随着姜芜走在幻境里，走街串巷的叫卖声，街边小摊食物的烟火气与食客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他拿起旁边小摊上的一根糖人，被老板一掌拍在手背上，让他付钱。
“好真的幻境。”
陈归安放下糖人，感叹道。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好真实。”
姜芜停下脚步，转身回答道。
“因为这是陶春景生活的记忆，是藏在这里的记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封魂钉入体后魂体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如今我拔出了这魂钉，所有的记忆都冲了出来，构成了这个幻境。你能看到如此真实的景象，想必她不知看过多少遍。”
小贩在姜芜耳边吆喝着，走了几步，陈归安发觉出不对劲来，一切的东西似乎都是由片段组成的，食客聊到一半的天又会从头开始，而走到街中间的人又会退到街尾继续向街中间走去。
他看着拄着拐杖的老人反反复复从自己身边经过。
陈归安抬头看着姜芜，姜芜却视若无睹的向前走着，看出了他的疑惑，姜芜开口解释道。
“因为她并没有与人完整的聊过天，与街上的人也只是擦肩而过，所以她脑海里每一部分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片段结束了就重新开始，这很正常。”
陈归安少见的沉默了一下。
“如果觉得太不舒服的话，就闭眼摸着墙往前走。”
姜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有时候，这里会欺骗你。”
她放下手，摸着墙睁眼向前走去。
姜芜是不会被欺骗的，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
走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到一巷口的时候，姜芜用手摸到了一面类似于墙的东西，这似乎就是结界边缘了。
她瞧了陈归安一眼，陈归安掏出佩剑，姜芜适时让开几步。
陈归安一剑劈下，那结界像水一样奇迹般的凹了进去，须臾之间，陈归安的力量又反弹回来，姜芜微微歪了歪头，陈归安的那股力量顺着姜芜的发梢擦了过去。
陈归安捂着发麻的虎口，退到姜芜身后。
“你怎么没告诉这结界还会反弹力量？”
姜芜转身走着，轻声说道。
“我摸的时候感觉到了有力量的波动，正想告诉你你就冲了过来。”
陈归安愣了一下，甩了甩发麻的虎口跟在姜芜身后。
“陶春景魂魄的底色虽然是悲伤的，但悲伤里夹杂的是反抗和不甘，这两种情绪甚至已经盖过了悲伤的底色，所以封魂钉的反噬才会那么严重。”
“你的意思是，这幻境是封魂钉的反噬？”
“嗯。”
姜芜点了点头。
“但还有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在去北疆前我二人已经交手过，那时她甚至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过短短几月，她不但能避过我的注意对我们下手，而且还可以用术法窥探我们的内心，你不觉得她成长的有些太快了吗？”
“当然。”
姜芜补了一句。
“还记得长安城外那波怪物大军吗？我与小黄在城门口拦住的那些。”
陈归安点点头。
“我怀疑陶春景也被他们影响了，她也吸入了那股力量。”
姜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早该想到的，这段时间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在北疆时，你有段时间使不出强力的术法，但后来你在七皇子的军营里整日操练，强了体魄，堵在你经脉里的灵气流通了起来，术法力量逐步恢复正常。”
“我或许找到原因了。”
姜芜摸着腰间的玉佩。
“那人去了北疆，体内沾染着妖气的龙九子力量压制着捉妖师的术法力量，那些怪物反而借着这股力量强大了起来。长安城那一战，我虽然挡住了他进攻长安城的脚步，但他身上那股力量，却是我没有办法阻挡的。”
“如今，反而是长安城里藏着的怪物借着这股力量乘风而上了。”
陈归安适时接话道。
“不然我没有办法解释，我从没见过反噬如此严重的封魂钉。”
姜芜看着陈归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别琢磨这个了，先找春桃吧。”
“嗯。”
陈归安走在姜芜身侧，看着姜芜的侧脸，突然开口道。
“原来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
姜芜疑惑地瞧着他，随后接话。
“我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会有不明白的事情。我们捉妖师捉妖，不就是尽量用自己明白的事情去解释一件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吗？”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陈归安这个奇怪的想法。
陈归安见与她说不清楚，他注意到姜芜在这一路上，都在四处观察周边的环境，索性转了话题。
“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也不是漫无目的的找。”
姜芜微微低头看着前面两个扎着马尾辫小孩的背影。
“这不是找到了吗？”
“整个幻境里，只有她们俩是正常的，不是我们刚进来所看到的一段一段拼凑起来的。”
姜芜指了指二人身后。
“从结界墙开始，我们已经跟她们到这里了。这不是片段，这是完整的记忆。”
陈归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个子稍高一点的小女孩。
“你是说？春桃她变小了？”
姜芜点点头。
“别担心，我们是她记忆的外来者，不会受到外貌和形体上的影响。但术法这事，因为陶春景不相信有术法的存在，她是这个幻境的自然法则者，我们自是要被迫遵守她制定的自然法则。”
二人跟着春桃和陶春景继续向前走，钻进巷口的一户人家中。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强闯的话会被官府抓走的吧。”
陈归安宛如泄气的皮球靠在墙上。
“春桃虽然变小了，但与我们一样是有记忆的，等吧，看看春桃能不能找到空隙联系我们。”
姜芜抬头看着远处的晚霞。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崩塌，全压在春桃的身上了。”
“嗯。”
陈归安点点头。
他们二人都懂，这幻境是封魂钉创造的，陶春景与封魂钉二者互相压制控制着，若是让她察觉出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她冲破了封魂钉的桎梏，这个世界必定会在一瞬间坍塌毁灭。
陈归安与姜芜给春桃家门对面的墙上涂了几个不显眼的记号，随后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着，轮流盯着春桃家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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