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春燕一边做饭，一边觉得自己愧得慌。
她也不傻，乔灵毓对她闺女有多好她心知肚明，读书这事肯定也是乔灵毓提的。
而这种愧疚的感觉，在晚上乔灵毓带了饼干、糖和肉来了以后，达到了顶峰。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咱们虽说分了家，可也是妯娌，吃顿饭还带东西，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钱春燕死活不肯收这些。
她本来想硬塞回去，看着乔灵毓隆起的肚子，顿了顿，轻柔地送还乔灵毓的手上。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很好，孩子们都在一边玩，于是，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弟妹。大嫂愧得慌啊。之前是我脑子装了浆糊，你别跟我一般计较。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妈下午跟我说了，让佳佳去上学的事。我知道，这肯定是你提醒的。我之前那样，你还能惦记我家佳佳。佳佳说你最近常给她们讲故事，还给小零嘴，我，我实在是愧啊...”
钱春燕说着说着，眼睛都泛红了。
“是我，是我不好，听着外面人着三不着四的说了几句就犯了糊涂。弟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这样。”
钱春燕性子爽利，有什么话就得说出来，要不然憋心里能把自己闷死。
她说完后，还肯定的点了点头。环顾了下四周，很好，没人注意，还不算太丢脸。
她招呼乔灵毓坐下后，扭头准备回厨房做饭，就看见戴母倚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钱春燕：！！！
她脸色有些泛红，清了清嗓子，同手同脚地往厨房走去。
乔灵毓觉得奇怪，抬眼就看到了倚门的戴母，两人相视一笑。
好吧，她知道钱春燕是怎么了。
钱春燕今天算是下了血本了。弄了一盘炸豆腐泡儿，黄澄澄、油亮亮的，这一般不到过年没人舍得吃。
还拿蘑菇炖了肉，那会儿的肉味道特别浓，飘香了整个院子。
摊了好几张大白菜鸡蛋饼，每一张都比成人的脸还大。
还有土豆肉沫烧茄子，虽然每一块块头都挺大的，但是肉末鲜嫩美味，茄子汁水丰富，看着就让人口水横流。
还拿出了些炸花生米、猪油渣出来。
剩下的就是干菜炖了锅汤。
乔灵毓的面前还放了一杯麦乳精冲的水，香香甜甜的。
在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吃到这样一桌饭菜，绝对是招待贵客才有的级别了。
戴红梅看着这些菜脑子有些懵，而乔灵毓却知道这应该是钱春燕的赔礼。
她轻轻碰了碰戴红梅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做了个讲和的口型。
戴红梅恍然，她想离婚，就离不开娘家的支持，既然弟妹有好好相处的意思，她自然打蛇随棍上，摆出笑脸同大家交谈。
一时间宾主尽欢，几个小的更是吃的小腮帮鼓鼓的，像一只只胖乎乎的小松鼠。
还别说，戴母和钱春燕的手艺真不错。
乔灵毓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吃小灶，主要是她怀着孕，大家都关心她，私人空间比较少，一些味道重的吃食都不敢挨。
钱春燕怕她大着肚子抢菜不方便，还贴心的给她每道菜都单独盛了一些出来，装了一个碗放她面前。
钱春燕体贴起来的时候还真是面面俱到啊，乔灵毓默默感慨。
几个小的吃饱后一边儿玩去了，戴母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乔灵毓还没发表意见呢，一直温温柔柔的戴红梅先炸了。
“什么人啊，心肝都烂透了！就要拉去公社让她接受批斗才好！”戴红梅气的脸涨的通红。
乔灵毓都没见过这个大姐这么激动的模样，心里觉得暖暖的。
戴母倒是有点欣慰，这个女儿总算又有点气性了。
她细细把这件事掰开了讲，主要是讲给乔灵毓听，毕竟乔灵毓年轻，又怀着孩子，可受不得气。
“老二家的，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一来，这事儿还没发生，二来，王家扯上了全村的荣誉，大队长也有难处。你放心，这些钱跟东西全部都给你，就当做补偿了。”
“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放心，那些迷信说法我是一概不信的，我不会往心里去。再说，这事儿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宣传出去也不好听，我都懂得。”
“还有那些东西，要不是大嫂稳住了那个王丽娟，又带人抓了她现行，还有妈去跟人周旋，哪有这些好处。”
“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无功不受禄，我可不好意思白拿东西。”
乔灵毓说得很诚恳，而且她确实也不缺这些东西。
“胡说，这事儿你的委屈妈都知道。你要不是嫁到我们家，也不会受这委屈。妈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那个王丽娟我们家人都看不上她，明诚更是没跟她多说过一句话。”
“那家子心眼都是歪的，她家小闺女看人眼睛滴溜溜的，我听人说她总往你弟弟身边凑。你可得提醒提醒。”钱春燕看着气氛有点尴尬，赶紧转移了一下话题。
戴大哥和戴父继续喝酒装鹌鹑，基本上不理这几个女人间的事，反正东西随她们分，开心就好。两人对视一眼，举杯碰了一下。
乔灵毓听完戴母的话，其实也有点尴尬。她现在对有关戴明诚的话题有点期待，又有点排斥，患得患失的。
听到钱春燕的话，顿时浑身一机灵。这事儿她可得记心里，这家人看上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家弟弟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可不能栽在这样一人的身上。
这年头别说烈女怕缠郎了，好男也受不住缠女啊。
万一她豁出去讹人，那可真是惹得一身骚了。
乔灵毓还在胡思乱想呢，戴母的声音又传来“行了，就这么定了，到时候王家把东西送来，我给你拿过去。”
戴母接着转头对钱春燕道：“那一斤小米跟十个鸡蛋，到时候你拿一半回娘家。要不是亲家母在，那脑子有坑的还不一定要攀扯些什么。这癞蛤蟆它不咬人，也恶心人啊。”
钱春燕推辞了两下，美滋滋的应了。婆家跟娘家关系处的好，她居中也好做人。
乔灵毓则是不肯，最后撕吧了半天，决定三家分了：猪蹄跟红糖都归乔灵毓。剩下的正好三家平分，一家五块钱，10个鸡蛋。
钱春燕看到乔灵毓这么大方，内心更是羞愧。她暗暗决定把小米留着，等乔灵毓生了给她弄酒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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