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乘龙瞟了许威扬一眼，提醒道：“师叔，这些话在我面前说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我明白。”
许威扬点点头，脸上的愤怒尽数被无奈取代，自嘲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敢在你面前发发牢骚罢了。”
看着许威扬情绪低落、意志消沉的模样，赵乘龙不知该如何安慰。
思虑再三，赵乘龙认为有必要把某些话说清楚，免得许威扬钻牛角尖，进而影响心性。
由于心性出现破绽，导致走火入魔的例子，武术界屡见不鲜。
“师叔，我认为林盟主今日之举，并非出于私人恩怨，更不是针对曜日宗。”
赵乘龙放缓语调，避免进一步刺激许威扬：“根据他过往的行事风格，我甚至觉得，他其实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
许威扬瞪大了眼睛，鼻孔内喘出两道粗气：“他逼我废掉单玉龙的武功，要求我们向那些失败者让步，并且还用真武门的例子警告我们，你居然觉得他手下留情了？赵师侄，你脑子没事吧？”
盛怒之下，许威扬连宗主都不叫了，改为“师侄”相称。
赵乘龙性格温和，没有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师叔，你想想那些得罪过林盟主的人，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他只是要求你惩罚单师兄，没要求你惩罚其余长老，难道不算网开一面吗？”
“单玉龙是内堂长老，对曜日宗的重要性，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我明白，我明白，可在林盟主眼里，内堂长老和外堂长老，有什么区别呢？单师兄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犯了错！”
赵乘龙盯着许威扬的眼睛，不紧不慢道：“师叔，你无法否认，单师兄犯错在先吧？他强闯惹萨寺，想当着林盟主的面杀人灭口，换作你是林盟主，会怎么做？”
“按师叔你的脾气，倘若有人敢那样冒犯你，你肯定不会耐心听对方解释，直接一巴掌拍死吧？”
许威扬顿时无言以对。
他性烈如火，确实做得出那种事。
“另外，林盟主替咱们消弭了一桩祸端，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而不是怨恨他。”见许威扬怒意减弱，赵乘龙顺势补充道。
“什么？”
许威扬再次瞪大眼睛，音量拔高了好几度：“我们还要感谢他？！”
“我听师傅说过，惹萨寺是梵宗圣地，里面居住着一位高僧，其名为索南丹增，当年我曜日宗西迁，师傅曾经跟对方打过交道。”
说到这里，赵乘龙话锋一转：“假如林盟主不出面，那你势必要和索南丹增正面冲突，进而把曜日宗和西派梵宗卷进来，届时可能造成的后果，难道不必现在严重得多？”
“......”
许威扬张了张嘴，彻底找不到话反驳。
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嘟囔道：“我又不怕那个老喇嘛......”
“师叔，师傅的遗言你忘了吗？”
赵乘龙此刻的神情格外严肃：“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韬光养晦，恢复元气，而不是重蹈东部行省的覆辙！难道你想让师傅的牺牲白费？”
交谈进行到这里，赵乘龙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许威扬则理屈词穷，哑口无言。
“林盟主挡在曜日宗和西派梵宗之间，阻止了事态升级，与即将酿成的流血冲突相比，由单师兄独自承担责任，毫无疑问是最佳方案。”
赵乘龙直视许威扬的脸庞：“师叔，如果你还把我当宗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麻烦提前和我说一声，而不是闯完祸后，让我收拾烂摊子。”
许威扬心虚地偏开脑袋，躲避赵乘龙的视线。
“......抱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以许威扬刚硬的性格，愿意主动道歉，殊为不易。
经过赵乘龙的分析，他终于明白，自己差点捅了多大的篓子。
惹萨寺是西派梵宗的圣地，单玉龙带人强闯惹萨寺的行为，说严重点，就是狠狠抽西派梵宗的脸。
虽然西派梵宗并非武术界的一员，可正因如此，得罪对方的后果才更加麻烦，因为没办法按武术界的规矩去化解恩怨。
光是遍布西部行省的百万信众，就能让曜日宗焦头烂额，吃不了兜着走。
“师叔，我们肩上扛着宗门，无论面临何种情况，都必须要三思而后行。”赵乘龙苦口婆心道。
“我懂，我懂。”
许威扬连连点头，声音变得很低，态度也变得很小心：“那个......宗主，接下来我想闭关一段时间，可以吗？”
说是闭关，其实就是逃避。
他没脸见林重，又担心控制不住脾气，干脆一躲了之。
“......好吧。”
赵乘龙叹了口气，无奈道：“师叔打算闭关多久？”
许威扬不假思索道：“林盟主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出关！”
******
半日后。
曜日宗长老会全体会议再次举行。
和上次相比，参会者少了两位：副宗主、首席长老许威扬，内堂长老单玉龙。
看着两个空缺的位置，长老们表情各异。
没有讨论，没有争吵，没有面红耳赤的咒骂和斥责。
气氛显得异常和谐。
惹萨寺内发生的事情，仿佛长了翅膀，短短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曜日宗。
一同传开的，还有武盟之主就在日光城的消息。
这也是长老们一反常态、安静如鸡的原因。
“单师兄怎么样了？”
端坐主位的赵乘龙首先询问伤员。
刹那间，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封梦如与庄登科。
庄登科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宛若泥塑木偶，摆明态度要置身事外。
“单长老情况还不错，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封梦如字斟句酌，硬着头皮答道。
“一定要照顾好他。”
赵乘龙沉声道：“单师兄是为了曜日宗才受的伤，我们不能让他寒心，所有的治疗费用由宗门支付，每月的工资在原本基础上提高三倍，潘长老，你是后勤部门负责人，照顾单师兄的任务由你向弟子们发布。”
“是，宗主。”
身材瘦削、面容姣好的潘长老颔首答应。
“林盟主要求我们返还西极派、天池门、长天武馆、北风武馆的资产，我继任不久，对相关情况不太了解。”
赵乘龙复又环视一圈：“哪位长老跟我说说，我们手里掌握着他们什么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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