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明和仇言坐在沙发上，和两个老人攀谈。
“现在的学生们也不容易啊，上学的年纪，还要出来做兼职，”老婆婆慈祥地对着楚天明问道，“孩子，你们是卖什么的？我们老两口要是用得上,也能帮帮你们。”
楚天明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尴尬：“奶奶，我们是推销游戏机的。”
“游戏机啊，我听说过，但是一把年纪了，从来没玩过……”老奶奶微微皱起眉头。
没玩过就对了，你要想买那不是糟了？我从哪给你变一台游戏机出来？
楚天明心道。
“孩子，你们那个游戏机长什么样啊？我买一个试试。”老奶奶话锋一转。
您这么大年纪还对新鲜事物保持热情吗？楚天明心说失策。
还好一旁的老爷爷主动打起掩护：“电子产品得去买大牌子，杂牌玩不了多久就坏了，而且也不好玩，你想打游戏，明天我陪你去超市里买游戏机。”
“人孩子好不容易上家来一趟，支持一下怎么了？”老奶奶有点不乐意了。
“别别别，我们这也是工作，”楚天明装出一副真诚老实的样子，“其实公司卖的东西质量确实很一般，我们也不建议您购买。”
“啊？那你们……”
“我们的收入是底薪加提成，我们就是吃个底薪而已，”楚天明道，“毕竟不能为了一点点提成，就骗人家买质量不好的东西。”
楚天明一副正气凛然，浑身都是良心的样子，引来老奶奶连连夸奖。
一旁的老爷爷不动声色地揉了揉之前被擒拿的肩膀——小兔崽子下手真狠。
“天快黑了，既然不卖东西，两位小伙子你们也赶紧回家去吧。”老爷爷道。
“什么话这是！”老奶奶用手肘怼了自己老伴一下。
“来者是客，哪有把人家往外赶的呀？娜娜老也不回家，咱们俩住得冷冷清清,来两个孩子热闹热闹还不好吗？”
在老伴的数落声中，老爷爷苦着脸点头。
“不急，我们在这多跟您两位聊一会，也能偷会懒，休息一下，”楚天明笑呵呵道，“等出去后就跟公司说我们上门推销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能说服顾客。”
“这孩子真聪明！”老奶奶竖起大拇指夸奖，喜形于色。
一旁的仇言听着楚天明这一串张口就来的瞎话，觉得自己似乎学到了什么。
“我去给你们拿点瓜子和糖，等等啊。”老奶奶起身走去厨房，打开柜子翻找。
老爷爷伸手掐了几个诀，楚天明真气涌动，将我方辅助仇言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老爷爷。
“别怕，我只是让我们家老婆子听不见咱们在说什么，一时半会也不会从厨房里出来，”老爷爷解释道，“我姓杨,两位怎么称呼？”
楚天明看了一眼,厨房没有门,能径直看到里面老奶奶在找东西，果然对他们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楚天明。”楚天明干脆地报上了名字，并不打算遮掩。
反正他没听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光知道名字就能诅咒别人的邪法——想想也不可能，世上总有重名的人，想要施加害人的诅咒之类，肯定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仇言。”仇言跟道。
“我刚看你这孩子的时候，还以为你跟我一般岁数。”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老爷爷对着仇言开了句玩笑。
但仇言实在笑不出来。
“现在您能跟我们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了吗？那位老婆婆，恐怕，已经不是人身了吧？”楚天明沉声问道。
“唉……”老爷爷叹了口气，“你们刚刚听到我老伴说娜娜老不回家吗？”
“请问这个娜娜是……”楚天明问道。
“是我们的女儿，她不是不回家，而是回不了家了。”老人低声道。
“回不了家？”
“她走了，八年前，病死的。”老人道。
“节哀。”楚天明正色。
“娜娜走的那天，我老伴哭晕过去了，从那以后，她的脑子就不太清醒了，一直觉得女儿没死，只是很忙，忙得回不了家。”老爷爷怅然。
楚天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祖上传下一本没有名字的法术书，里面记载的法术不多，都是一些跟鬼怪有关的，阴气森森，很是不祥，因此虽然传下来了，但也只是因为不想让祖先的遗物丢失，我的父亲也告诫过我，不要去学习里面的东西。”老人道。
“看来您没有听。”楚天明道。
“本来是听的，但……我也太想见自己的女儿了，所以娜娜死后，我把那本书翻了出来，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法术，可以跟死去的亡魂说说话，”老人苦笑一声，“现在想想，我家老婆子当时精神不太正常，我又何尝不是也昏了头呢。生死阴阳之间的隔阂，岂能随意打破？”
“您的行为可不太符合这句话。”楚天明吐槽。
生死阴阳的隔阂不能随意打破，所以干脆把老伴的魂魄留在自己身边？
“我已经没有娜娜了，我不能再没有老婆子，要是连她都没了，我活下去指望还在哪呢？”老人说这话时很平静，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或者说他与这世界关联本就只剩下了被他强留于世的爱人，维系着他和这个世界间仅剩的联系。
“我最终也没能和娜娜再见见面，说说话，因为我大致掌握书里的法术时，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她的魂魄早就消散了，我再也找不回她了，但我还是在浑浑噩噩地练着那套法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可能就是想找点事干，这样就不会总是想到我的女儿。”
“再后来，我的老伴也病倒了，自从娜娜走后，她不光精神越来越不正常，身体也愈发地差了，她不喜欢医院，走之前硬逼着我把她送回了家里，胳膊上全是扎出来的针眼。”
“当时我摸着她的胳膊，心里想等她走了，我也找个天台跳下去吧，挑个人少的时候，别砸着人，房子存款啥的捐了，反正也没人可留给她了……”
“我那会满脑子里都是这些，糟乱得很，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床上躺着一个老伴，身边还站了一个老伴。”
老爷爷眼窝深陷，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我记得，那本书里有个秘术，叫‘化鬼’，可以把刚死不久之人的精神，化作鬼物，长久地留存下来，但代价就是施术之人的生命力会不断被消耗，直到最后，施术者也死去。”
楚天明沉默片刻，问道：“值得么？”
“有什么值不值的？她没了，我活着也没奔头了，”老人也沉默了片刻，呢喃道，“反正我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就想……把余下的生命，分给她一半儿，我俩一块儿活，一块儿死。”
“这样，她走的时候，不会那么孤苦伶仃，我活着，也不会那么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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