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源和姜云皆是一愣,闻声向后看去。
林羽恩站在门口,面色坦然,表情有几分决绝。
他显然没料到林羽恩会这么说。
他以为凭自己女儿对舞蹈的热爱,是不可能同意放弃舞蹈的,到时候他再卖掉房子就有了理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正要说话,林曼听从外走进来,一身风尘仆仆:“你们倒是真把自己当碟子菜。”
“沈思源,我劝你吃相别还是别太难看的好。”
她走到林羽恩旁边,把单薄的姑娘搂进怀里,“圆圆不怕,姑奶奶在这呢。”
林羽恩惊讶之余,虽然没说什么,手却紧紧拽住了她的衣服。
仿佛这样的动作就可以增强她的安全感。
沈思源面色逐渐转冷,“我们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林曼听似是觉得好笑,冷笑出声:“你张口就要卖我们林家的房子,怎么能算你们的家事。”
“我们林家的房子,和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今天你要是敢卖老宅,以后我不会让圆圆再认你。”
今天她接了律师的消息,了解了来龙去脉,搭最快的航班过来。
一身风尘仆仆。
姜云故意不说话,摆出一幅委屈到了极致的样子,“姑姑,话不能这么说。”
“我们也是...”
“你给我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姜云在卖房这件事上,起了什么作用,她一清二楚。
“若茵走了一个月不到,你就娶了这个小贱人,不就是仗着我们林家没人了?”
姜云故意想激化矛盾,红着眼睛问:“你骂谁是小贱人。”
林曼听眼神像刀子,直直看过去,“骂的就是你个不知廉耻的毒妇。”
沈思源见妻子被吼,脾气也上来了,“不认就不认吧。”
“反正她也不姓沈。”
“不算我们沈家人。”
“小云肚子里的这个,才是我们沈家的血脉。”
林羽恩闻声去看沈思源,去看这个她以前从没有真正认识的父亲。
原来她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了解他的虚伪,更不了解他的自私和冷漠。
林曼听搂着林羽恩,苦笑一声,“我们林家帮你、助你,让你从一个穷小子走到今日。”
“不成想却养出了个狼子野心的畜牲,我大哥终还是看走眼了。”
何止是林家看走眼了,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你趴在我们林家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现在反咬一口。”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沈思源被戳了痛点,突然笑了两声,表情变得凶狠,“你们林家何曾把我当过一家人
“我沈思源的女儿凭什么要叫林羽恩。”
“你们仗势欺人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
林羽恩突然出声:“爸爸,你当初娶我妈妈,是因为钱吗?还是因为她是西城医院院长的女儿,对你的事业大有助益。”
沈思源看了眼林羽恩,并不打算回答,语气不容商量:“你要是想继续学舞蹈,上北舞,那这房子就非卖不可。”
“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说了算。”
林曼听被气得咳了两声,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
林羽恩急忙给她顺着气,脸色焦急,“姑奶奶,您没事吧。”
林曼听依旧搂着她,“圆圆别怕,我没事。”
说完看了他们一眼,“沈思源,今日是你技高一筹,来日,这笔帐,我们一定会和你算。”
“圆圆已经成年了,以后,和你再没有关系。”
“还有,以后你们就不用住在我们林家的宅子里了。”
“趁早搬出去,不然我们就法院见。”
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觉得你手里那张不是你名字的产权证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痴人说梦。”
“圆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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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恩的转身手续办的悄无声息又迅速,两天后就离开了京北。
让所有人震惊又不解。
季忱看着身边的空座出神。
何平的话回响在脑海。
羽恩她转学了,昨天走的。
其实两人的事情,何平也有所耳闻,但只要不影响学习,他也没打算多管。
眼下也只能是宽慰他,希望他别被这件事影响太多。
“这张银行卡是羽恩让我转交给你的。”
“季忱啊,马上要三摸了,调整好心态啊!”
“要学会权衡利弊,知道什么是目前最重要...”
后面的话,他听的断断续续,只有第一句像石头一样,直直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她转学了,走的悄无声息。
他望着手里的银行卡,轻嗤一声,唇角的笑容带了几丝轻嘲。
第二天的三模考试,他考的浑浑噩噩。
笔落在卷子上,却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成绩自然一落千丈。
一时间,从校长到年级主任,接连找何平谈话,让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奈何当事人却并没有多着急。
只有老师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羽恩回了南丽一中,这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认识她。
她倒没有觉得特别不适应。
只是她每天不自觉就会闷闷不乐。
晚上放学的路上,她看着手里的手机,没忍住打开了八中的论坛。
里面被季忱三模考砸的消息刷屏。
八中状元预备役季忱成绩一落千丈——
“什么,学神竟然考了300多名?”
“说是最后一科没考。”
“不是说语文没写完么?”
“什么没写完,不过是借口而已。”
“我看他就是水平不行了呗,给他自己找的遮羞布而已。”
“好可惜,到底为什么啊!”
“那可是咱们八中今年的状元预备役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借口。”
“用来演示水平的下降。”
“其实是因为他喜欢的姑娘转学了。”
“我去,真的啊!详说一下,楼主。”
林羽恩收回视线,不想再看下去,心里的阴霾却越来越重。
南丽5月已经入了夏,此刻大雨倾盆而下。
给初夏的天气,又染上了几分凉气。
她跑到南丽一中的公交站,翻了翻包才发现今天没带伞 。
抬眼的瞬间,就看见季忱站在雨里,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他穿着件黑色t恤,身上被雨水打湿,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只有那双眼眼睛紧紧锁着她。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眼睛立刻就红了。
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他冷白的皮肤上,他看着她开口:“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转学离开。”
“不是说好了,一起留在京北。”
声音平静到没有起伏,好像是在问什么平常又普通的问题。
“你留下这张银行卡是什么意思。”
“用卡里的钱,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林羽恩挣脱开他的手,垂着眼,不敢看他,“你问我的问题,我考虑好了。”
“我不喜欢你,季忱。”
“以后,你别再缠着我了。”
少年外形出众,在雨夜也不曾逊色半分,“林羽恩,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身上的意气风发被雨水一点点散尽,冷白的皮肤衬得眼底更红。
骨节分明的双手桎梏着少女纤瘦的肩膀,突然冲她吼:“说啊!”
泪水混入冰凉的雨里,重重地往下砸,她轻声开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我讨厌京北,也不喜欢你。”
“我不会去北舞了。”
冰冷的雨夜,让话也显得格外无情起来。
姑娘细白的手腕被他箍地发红。
季忱突然笑了一声,眼神悲伤到了极致,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用力,折断了手里的银行卡,扔进了雨里。
林羽恩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心痛的感觉了。
就算得知沈思源在卖老宅的那一刻,痛感都不如刚刚强烈。
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林羽恩终于再也撑不住。
抱着腿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头顶传来林曼听的声音,“圆圆,何必做到这一步。”
她没说话,屈膝抱着腿,眼泪却止不住。
有些事情,她没得选。
他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不该被她影响。
亲爱的少年,希望你以后的路,坦途浩荡,星河永灿。
永远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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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京北的季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仍旧是每天上课刷题。
看起来和林羽恩走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考前八中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考的也很好,又回到了年纪前列。
高考更是重回巅峰,一举拿下京北市状元。
北航的电话三番两次打到季家,校长更是直接带着招生办的主任上门拜访,希望季忱能来他们北航。
三班的谢师宴谢结束后,学生们才开始正式的庆祝。
一直在KtV唱歌唱到凌晨。
酒过三巡,人也醉了大半。
有人趁着酒劲儿,问季忱,“学神,林羽恩走了,你遗憾吗?”
陆子明眉头一皱。
这一个月来,他和丁程州都十分默契地没提过林羽恩。
季忱虽然没说,可不代表他就放下了。
他拿了个空酒瓶扔他,“喝多了是吧。”
那人嘿嘿一笑,“那就提前祝愿我们市状元,顺利入学北航,一路向北航行,前途似锦。”
季忱没说什么,拿起一罐啤酒冲他笑了下,仰头开始喝。
白皙的喉结微动,性感到了极致。
包间里吵吵嚷嚷,很多人都喝的烂醉。
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告别着自己的青春。
季忱坐在角落里,他今晚也喝了不少,眼睛因为酒精的缘故泛着红。
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那日雨中她的样子。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毕生难忘。
想想真是心酸。
林羽恩。
留下你,和放下你。
我都做不到。
他盯着面前的酒杯,突然轻声开口,“向南吧。”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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