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
天气已有凉意。
皇帝还未过来，紫宸殿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微妙。
作为百官之首的秦游却气定神闲，让一些人摸不着头脑。
“陛下驾到！！”
后殿传来一道纤细高亢的声音。
所有人回过神来，立即拱手迎接。
“臣等恭迎陛下！”
皇帝右手扣在腰间的玉带上，龙行虎步地走向台阶上的位置。
他撩起后摆坐下，目光看着下方的众臣，声音十分平淡地开口。
“众爱卿免礼。”
“谢陛下。”
秦游跟着其他人说过这句后就抬起头来。
撞到皇帝的目光。
皇帝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的笑意。
秦游皱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环顾四周，开口问道：“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当即就有不少人出班禀报。
都是些政务上的问题。
皇帝问内阁和六部的处理办法。
虽然和往日并没有区别。
但总是让人感觉气氛有丝丝的不对劲。
时间一点点流逝。
巳时八刻。
一个黄门太监急匆匆的进殿。
所有人神情一凝，注视着黄门太监来到殿下。
黄门太监双手将一份折子举过头顶，声音高亢地说道。
“启奏陛下，皇城外，有超过万人的读书人联名上表，请陛下诛杀朝中奸佞之臣。”
皇帝面带愤怒地轻哼，“胡闹，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造反吗？
来人，传旨给杜海胜，让他立即领兵镇压。”
“陛下不可，有什么事，还是需当面了解清楚。
依臣之见，可召相干人等进殿当面对峙。”
一个御史赶忙出班阻止。
秦游也出班，神情拱手附和，“陛下，言御史说得有理。
好让他们来说说，这朝廷谁忠谁奸？”
所有人眉头微蹙地看向秦游，他们猜不透秦游。
皇帝神色平静地颔首。
那黄门太监手上的折子也被席福拿给皇帝。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皇帝的举动可皇帝似乎并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
同样的，他们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很快的。
齐观海和孔微二人便到了殿上。
作为大儒。
二人的礼仪风度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出来。
皇帝让他们起来后，开口问道：“齐大儒，尔等聚集这么多人是想作甚？”
齐观海抬眼看了最前面的秦游一眼，拱手道：“陛下，朝中奸佞横行。
还请陛下为天下苍生着想，诛杀国贼！！”
“嗯！！！”皇帝沉吟，面露不解地追问道：“那依齐大儒所言，朝中谁是忠臣谁奸人。”
“奸人乃内阁首辅秦游，礼部尚书闻肇梁、司法尚书晏博简、工部尚书麻敬仁、国子监祭酒昌鸿达。
他们枉顾苍生之念，企图动摇国本颠覆大魏。
实乃不忠不仁不义之恶徒。”
齐观海面色平静地答复。
这件事正如他预想的那样十分的顺利。
被点到名字的人中除了秦游外，其他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万分。
昌鸿达恼羞成怒，他和齐观海等人也是熟识。
没想到他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皇帝的面前诬蔑自己。
“齐观海，此乃朝会，容不得你在这里狂犬乱吠。
尔等满口仁义道德，却煽动群众聚众闹事。
企图以凡人之躯搅动风云，遥控朝堂。
尔等才是那不忠不仁不义之狂徒。”
齐观海抬眼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昌鸿达，面色平静地再次对着皇帝拱手。
“陛下，百姓之心不可逆，天下学子之心不可违。
请陛下念天地之悠悠，为众生除害，还朝堂、还大魏一片朗朗乾坤。”
此刻。
皇城外数万跪地的读书人齐齐高呼。
“请陛下诛杀国贼！”
这个声音响彻九天十地，让紫宸殿房顶的瓦片都在抖动。
皇帝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见外面传来的这句话，脸色依旧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他看向齐观海和孔微时，身上涌出澎湃的杀意。
齐观海和孔微也有所察觉。
二人咬牙跪地。
“陛下，三教九流各司其职，乃亘古不变之理。
岂有更改之心，此乃乱了祖制。
还请陛下将秦游等人明正典刑，传告天下。”
就在这个声音落下。
朝堂上，有不少人也站了出来附和。
“请陛下明令典刑，传告天下！！”
皇帝看向秦游，心想这小子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秦游没注意皇帝的视线，而是扭头看着附和的那些官吏。
他嘴角微微上扬，已经将这些人牢牢记下。
此刻跪在地上的齐观海和孔微二人没听见皇帝的声音，心头一沉。
齐观海抬眼，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
“陛下若是不答应，小老儿今日就撞死在殿内。”
皇帝心中更加不悦，只见齐观猛地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包括孔微。
“快拦住他！！”
席福一声惊呼。
齐观海终究是没能如愿，被郑国公岳衡和卫国公季叶名拦住。
他在二人面前剧烈的挣扎。
皇帝脸色阴沉地下令。
“来啊！！
将秦游、闻肇梁、晏博简、昌鸿达等人拿下，推去午门斩首。”
秦游听见这个声音，没来由地虎躯一震，后颈也是凉飕飕的。
齐观海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他以为皇帝只会将秦游他们削职流放，没想到是直接砍头。
这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人死了总比活着好。
闻肇梁恼怒地看向皇帝，怒斥道：“昏君，你是老到连忠奸都分不清了吗？”
此话一出，瞬间让秦游对闻肇梁的印象有所改观。
闻肇梁是礼部尚书，主管文教，身上的腐儒味儿太浓。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对皇帝开炮。
晏博简的脸色更是冰冷地看向皇帝，“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等一心为国，到头来还要落得一个奸佞枉死。
敢问陛下，这大魏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外面那数万读书人的天下？”
皇帝气得脸都黑了。
看向秦游，开口问道：“秦游，你有什么想说的！”
秦游面色平静地看着皇帝，回了一首大明第一忠臣于谦的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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