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猛然睁开眼睛，愣了愣神，明媚的阳光有些耀目，他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只是梦里的东西都已经忘了。他用手抹了抹脖子，隐约觉得这里有什么，却什么都没摸到。
“愣着干嘛，赶紧把羊赶到后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云尘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在牧羊。待要说些什么，前面的少年已经挥动手中的鞭子驱赶着羊群向前走。少年是他同宗的堂兄云纹，他们俩放牧的上百只羊可是全村几十户人家共有的财产。
“云纹，等等我，”云尘赶着羊群跟了上去。
云尘赶着羊群抚摸着最小巧的一只羊，说：“小梦，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梦是云尘给这个小羊取的名字，据说有一天下午他正在做梦，梦到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身边还有白云从身边流淌过，云层划过身体像是温柔的抚摸，惬意极了。忽然醒过来发现天快黑了，一只小羊正在轻缓地舔自己的脸，于是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小梦，”云尘又叫了下名字，这个名字吐出口时云尘顿时觉得无限柔情，小梦回头看了看云尘，有些害羞然后又趾高气昂地向前走。
“小鱼，小肉，小蜗，小尾，”云尘指着羊群的某些羊呼喊着，每一只羊都有一个温暖的名字，他喊着，愉悦地向前走去。
走到半路，前方有马蹄声传来，隐隐能够听到有人说：“这次真倒霉，竟然遇到野狼，让公子受到惊吓，改天请王道长灭了它们”。
未几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胖子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上五六个骑马的随从，一行人垂头丧气，还有人脸上挂着彩。
云尘一声呼哨，小梦“咩”的一声，羊群整整齐齐地靠在路边，等对面的人通过。
眼看着胖子一行人就要走开，忽然为首的十五六岁看着羊群，似乎想到什么，抖抖浑身肥肉，摆了摆手，一行人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离开的云尘和云纹，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中村的两个放羊的，又要去放羊啊。”
云纹连忙上前道：“是，是，张公子好。”
云尘只是默默地站在远处轻悠悠地从他脸上扫过一眼，看到一只蝴蝶从胖子脸前飞过去，愉悦地笑了起来。胖子跳下马走到云尘面前，问：“你笑什么？”
云尘好似醒过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胖子：“啊，你问我？”
“不是你还有谁？”胖子有些气急败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尘真诚地道。
“什么，你竟然敢这样给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胖子提高了声音。
“不知道，”云尘想了想并没有看胖子，又补充：“我也不想知道。”眼睛是停在羊群身上。
“哈哈，在风南镇上，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张公子忽然乐了，整张胖乎乎的脸都在抖动。“你知道这样给我说话的后果是什么？”笑嘻嘻的脸上爬满了戾气。
“张公子，您别生气，我这兄弟没见过世面，您别给他计较。”云纹赶紧上前替云纹开脱，挡在了云尘前面。
“滚开。”张公子一下子把云纹推倒在一旁，逼近云尘，云尘还是没有正眼看他。“小子，你有种，看着我。”云尘无动于衷。
“给脸不要脸，给我上，打他。”张公子胖手一挥，后面五六个狗腿子冲了上来，一脚把云尘踹翻在地，一阵乱打。
“不要，”云纹冲进人堆里，用身体挡住云尘，口中喊着：“张公子，我兄弟错了，我向你道歉，求你不要打了。”
“放过你们也容易，除非你这小兄弟愿意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张公子在旁边看着。
云纹沉默了，他知道云尘虽然看起来有些懦弱，但到了某种程度是不屈于任何东西的，想了片刻对动手的狗腿子说道：“你们打我兄弟轻些，都打我吧。”
这群狗腿子似乎被云纹触动了，嘴上喊的起劲，但下手稍微轻了些，胖子不时地补上两脚消解怒气。
眼看着云尘快要扛不住了，云纹趁着胖子出脚的瞬间，一把抓住胖子的腿一口咬下去。到胖子一声杀猪似地嚎叫：“快来帮我，快来帮我。”
狗腿子赶忙弃了云尘去拉云纹，云纹看着云尘，示意他赶紧离开。云尘连忙爬了起来，一声唿哨，羊群们跟着云尘朝着密林深处跑去。背后只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云纹痛苦地呻吟。
云尘停了下来，又转身回到人群之中，喊道：“住手。”云纹喝到：“还跑回来干嘛。”
云尘：“我不能明知道你被人打却什么都不做。”
胖子笑了笑：“你们倒是很讲情义，嘿嘿，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本大爷的厉害。”
众人又打了一通，打的累了，云尘和云纹蜷缩在地上，脸上都是血泥，但并不求饶。
其中一个狗腿子说道：“公子，再打下去他们可能真的会被打死啊。”
张公子一声冷哼：“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公子，要是现在把他打死了，以后还怎么玩啊。”狗腿子建议道。
“好好，还是你有想法。停手吧。”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尘，云尘的目光不复最初的澄澈、温柔、平静，而是充满了痛恨、厌恶、愤怒。
胖子蹲下来拍了拍云尘的脸哈哈大笑：“恨我么？嘿嘿，可惜没用。这次先饶你们一次，下次最好别让我见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胖子又瞅了瞅羊群，直接下手抓住了羊群之中最胖的小羊，扔给自己的手下，说：“我看你这羊养的不错，烤起来一定很好吃，这只羊我就笑纳了。”说完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小羊的悲鸣音和胖子一行人猖狂的笑声越来越远，云尘内心喊道，“对不住了，小肉。”
羊群围了上来，把云尘和云纹围在中央，似乎给他们传递一丝温暖。
“纹，你怎么样？对不起，连累你了。”云尘躺在地上无力地说道。
“我还好，皮糙肉厚的。为了你这顿打算什么。不过你这孤傲的脾气以后可要改改，要不然以后还是会横生是非。”云纹低声劝道。
“纹，我这样做有错么？他为什么就看不惯我们？”
“尘，你没有错，错的是他。可是他爹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咱们拿什么给他斗？我们只是普通的村里人，没有资本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平起平坐，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得罪了那些人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得。”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有了权势为什么就要欺负人？大家不是平等的么？”云尘这样问着，睁大眼睛看着天空，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草木无言，山川静默，没有什么能够回答云尘的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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