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咬了咬嘴唇，理了理思绪。
“你的真心是阳光雨露，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她说：“最后的日子，能和你在一起，我此生足矣……人生，有许多悲剧，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有许多悲剧，是可以避免的！你和我的相识，就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悲剧，幸好，我就要离开了，这个悲剧就算是结束了。”她顿了顿，静静地说：“你还年轻哦，还有大好的前途，你还会找到一个你真正相爱的女孩，那时，你会找回你的幸福和你的快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清风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她。
“我已经找到那个女孩了，不是吗？我早就找到了，不是吗？我的快乐与幸福都在你的手里，不是吗？”他激动的一连串的反问。
“可是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哦，月儿，月儿。”
清风抱紧了她，心中涨满了酸楚的柔情。
“既然真心相爱的人要永远的受折磨，这似乎是一条命运的定论，那就让它来吧！” 他坚定的说：“月儿，让我们练习着忍耐吧！让我们练习着和命运抗争吧！若是老天爷允许我们活一天的话，我们就做一天的夫妻！若是只允许我们活一个时辰的话，我们就做一个时辰的夫妻！我和你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不不不！”
冷月嚷着摇头。
“我虽然也害怕孤单，但不可以搭上你，不可以让你陪到底的！”她坦率的直言：“你我相爱相伴虽好，但却并非你的人生，也非我的归宿！而你——肯定会碰到对的那个人，但那人却不是我！”
“月儿呀！”
他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影子还不是自己呢，但你能割舍掉影子吗？” 他的脸色更白了。“一场爱就是一场命呀，死过才能重生！”他说：“我舍不得，放不下，不甘心！就算最后剩下的只是绝望，我也绝不退场！因为，这梦幻，这叹息，这希望和哭泣一样，都是可怜的爱情，而它——是缺不了追随者的。”
听了清风的话，冷月沉默着，静默了好几分钟。
“你知道烟花吧？”她问。
“当然——知道！”他拉着长音回答。
“我们的爱情，一直像烟花一样绚烂，但燃尽之后的烟花，却会以一地的纸屑而结束，谁也逃不过这个规律！”冷月轻叹一声说：“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很美好，我喜欢这个世界，那么多的色彩，那么多的声音，那么多有趣又可爱的一切……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你的幸福。”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看着她，他那对黝黑的眼睛深切而疼惜的看着她。
“我在想啊……”没等冷月的回答，清风继续说：“谁要什么长生不死，百年千年的相依呢，我的幸福，就是现在的这一刻！就是现在的每分每秒！”
“清风君，你太固执了！”冷月摇头说：“进一步死，退一步生，你又何必执着呢？”
“我觉得自己的命运，还是由自己掌握比较好。”
他吻了吻她的面颊，他的眼眶潮湿，而声音颤栗。
“我对你说，你绝不会死的！如果李博士救不了你的话，我还可以去求黑峰山的大师，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月儿！”
“我当然不想死，但我们必须面对事实。”冷月说服着清风，她的声音迫切。“没有人能阻止病情的恶化，我们也无法移动命星，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命啊！又能怎么样呢？”
……
“失望也好，绝望也好，都是这世间的精彩，不容错过的。”过了好一会儿，清风低嚷着说：“来这世间走一遭不容易，生死之间，一步之遥，如果改命不成功的话，就算我们最终输给了老天！但你我轰轰烈烈的爱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向命运屈服！这才是我们互相喜欢的清风和冷月，不是吗？”
“清风君，”冷月低语，低得像耳语：“天下的好女孩子并不止我一个呀！”
“可我只要你一个！”他固执的瞪着她。
“那么什么情况下，你会放弃我？”
“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放弃你！”他说，又忽然停了停，加了一句：“除非……”
“除非什么？”她追问。
“除非你不再爱我，除非你爱上了别人！这我没有话讲，但是……”他凝视她：“不会有这个‘除非’的，不是吗？”
她瞅着他，泪眼凝注。
“记得有人说过，以永生的气魄构筑梦想，以末日的心情活在当下。”
她叹息着，带着酸楚的柔情。
“确实不会有这个‘除非’的，但我希望你能记得我现在说的话：海上有风，那风就是我……有雨，那雨也是我……明月升起，请你出来观看，因为，那明月就是我——我看你活着，在任何一个地方活着，我就怎么都好。即便是死去，也不过是暂时不见面而已……古人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句话我送给你！沧海浮生，如梦如幻。”
他搂住她，神志昏乱而心神不宁。
正在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
清风放开冷月。
“送早餐的。”
他下床，打开了房门。
两个餐厅的女职员，推着一车丰富的早餐走了进来。她们好奇的看了看这对不同凡响的年轻恋人，然后把早餐和小菜一样一样的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介绍了一番之后，就退了出来。
“我定了南瓜粥和八宝粥。”清风的眼底不经意的掠过一抹痛楚，然后故作轻松的说：“你想喝哪一个，就告诉我，让我来喂你好了！”
冷月瞧着他，默然不语。
“你有个很大的问题，知道吧？”清风把病床上的餐桌拉起来，再把那些食物挪过来。“生了病却瞒着我！现在，你必须要变成企鹅吆！”
“企鹅？”
“是的！”
清风帮她把毛毯拉好，又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是生活在南极的帝企鹅！”他低声说：“在零下六十度的环境中，帝企鹅能够生存，是因为相互依靠，传递体温啊！以后，你就把我也当成帝企鹅，来依靠我吧，直到你痊愈，我就是你的企鹅！”
冷月迷惑的看了看他，看到他一本正经又认真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笑了。
“好的，知道了，企鹅。”她说。
“那么，让企鹅来为小姐服务吧！”
清风淡笑着拿起小勺，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她了。
“认识你的时候，你冷的像冰，慢慢的，你向我敞开了心扉。”清风一边喂她，一边轻言细语的聊着：“其实我一直很不安，每天看着想着的是，今天幸福的过去了呀，所以我想留个纪念，留住我们相爱的时间……”
他的声音温柔而深沉。
“这是不会再有的初恋啊！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情啊！梦幻情侣，是比任何情侣都更美丽的恋人哦！”
他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
“对于我袁清风来说，月亮就是我的命啊！要是有人放弃了什么，在放弃的瞬间是什么样子的，我很好奇！”
“你不用好奇了！”
“哦！？”
“我昨晚答应的事儿，是不会反悔的。”冷月微笑着说：“一会儿，我们就出院回家。然后呢，我们去旅行，留住我们相爱的时间吧。”
“真的？”他问。
压抑不住声音里的兴奋。
“当然！”冷月迅速说：“小女子一言九鼎，外加九个香炉！现在呢，我这个企鹅已经被你喂饱了，也让我服务一次吧！来——吃饭！”
“好哇！”
他瞪着她。
他的眼神闪烁着幸福与喜悦的光彩。
**
寒流来了。
天气变冷了，带来了初冬的凛冽。
冷月出院后和清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要准备出行的用品和衣物。
时间不长，她就换好了衣服，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了件白色的套头薄杉，墨绿色的长裤，外面还罩了一件白色长毛、戴帽子的短外套。
她浅笑盈盈，眼睛乌黑而充满柔情，举手投足间就像一朵彩色的，变幻的云。
“哇塞呀！”清风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充满了感叹：“你这个样子，真是说不出的飘逸和轻灵呀！”
冷月含笑的望着清风，内心也是感慨万分的。
“你笑的样子很美。”清风柔声的说：“你不笑的时候更美！特别是你现在的这样，安安静静，悠悠愁愁的样子，更是叫人怜惜和无法抗拒。”
“清风君！”
冷月柔声的唤他。
“初冬已经来了，就像等待了千万年那么久，让人无法呼吸，令人筋疲力尽……”她声音柔美，低吟的像大提琴的琴弦：“黑夜很快就会来临，会带来漫长的寂寞与虚无，而那黑暗中的深处，又是谁的心不肯改，幻化五光十色的梦。”
听冷月含悠带愁的说着像诗一样的语言，清风内心酸楚，眼眶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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