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守义不敢怠慢，当天就找了保卫处的吴科长，向其传达了他和张副厂长碰头会的精神。
吴科长乐呵呵的道：“孙主任，您和老领导只管放心，我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孙主任更看重的是保卫处的周副科长。
因为，他给的多，也更会做人。
不过，这个吴科长也算是自己人。以后，自己想进步，也离不开厂里这样的中坚力量支持。
他也含笑的拍了拍吴科长的肩膀道：“老吴，什么主任不主任的，生分了！
岳父上次出差，给我带了些青岛大虾。晚上来我家，咱们一起喝几杯！”
“那可不巧！老领导吩咐的事，我得赶紧去联系人。
下次吧，我做东。
到时候，我也准备些稀罕的野味，叫一食堂的何厨子，给咱们做一桌官府菜！”
孙主任一听何厨子，笑容一收，对着他道：“老吴，这何厨子，是不是就是一食堂的那个何雨柱？
那可是个浑人，你能叫的动他？”
吴科长笑着道：“瞧您说的，他再混账，那也不敢在您跟前炸刺！
这小子，经常在食堂里偷带食材回去，我都抓到过好几次了。
我叫他办事，他敢不去，瞧见那边的尿壶没，我能给他锁旁边一晚上！”
孙主任一听，嘴角一勾，对着他道：“你有这手段，看来平时没少学习呀。我看，你这还能进步！
这傻柱，上次欺负到我头上。这口气，我一直咽不下！
要不，这次借你的手，好好给我调教下这孙贼！”
吴科长立马懊恼道：“我失职、我检讨！
您一个大主任，却被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厨子给干扰了工作，那不是瓷器碰瓦罐了嘛！
您是领导，管人才是您的长项；拿耗子这事儿，我手下的猫好使！
您就瞧好了吧！”
孙主任乐呵呵的听着，不禁赞叹道：“老吴，你这还真是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不错，你确实是个明白人！”
……
看着孙守义一步三摇的离开，吴科长的笑容一收，喃喃自语道：“孙子，你既然说我是明白人，那我也得干几件明白事了！”
当天晚上，吴科长就悄悄敲响了杨厂长家的门。
……
其实，老吴对明白人的理解，也经历了一个否定与自我否定的发展过程。
最开始，他们都是轧钢厂的老班底。当初，厂子还是私营。
建国后，经历几次改造、公私合营以及扩建，有人就在他们中暂露头角，出现了张副厂长这样的领头人。
为了迎合上头的大跃进心思，张副厂长他们一合计，趁着1958年改制的时机，喊出了“产量两年翻一番、五年翻三番，积极支持国家赶英超美”的口号。
这个口号，正好契合了上位者的心思，也得到了前任老书记的全力支持！
这种情况下，刚刚获得干部身份的老吴干事，作为一个明白人，自然跟着指挥棒走，附骥本地派身后，一起干大事！
没想到，上面某些领导非要讲什么科学，提出不能以口号作为衡量干部是否称职的标准。
就这样，老书记退下了，张副厂长的通天路也断了，仍然止步于副职。轧钢厂空降了一个正职的杨厂长！
这时候，吴副科长觉得，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不是明白人。
他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保持战略定力！所以，他继续跟随着张副厂长。
不过，这时候老一辈的头头脑脑，已经退下去大半。本地派的力量，也有所削弱！
现在，杨厂长已经全面掌控大局，留下张副厂长当泥胎菩萨，也是为了防备别人说他一言堂。
这位厂长，私下里找过他谈话，也暗示过既往不咎的意思。
吴科长这时候如果还跟着那些冢中枯骨一条道走到黑，那他这个自诩的“明白人”，就真是棒槌了！
所以，他将张副厂长的小动作，明明白白的报告给了杨厂长！
听了他的汇报，杨厂长还真惊出一身冷汗：
破坏总是比建设容易！自己这一不小心，差点真的着了道！
他对着吴科长道：“吴冬旺同志，你是个懂大局的明白人！
这个事，如果出了差池，他张继勇和孙守义有再多的脑袋，都不够枪毙的！
这批零部件，是二机部指定要的，时间紧任务重。
二机部是干什么的，他们不知道吗！苏修的大伊万爆了，还没将他们给炸醒？！”
吴科长见他余怒未消，连忙补充道：“厂长，那张副厂长比较阴沉，绝对不会只在材料上给厂里下绊子。
我担心，他还会在其他方面出手。”
杨厂长一脸严肃的道：“这个情况，你提醒的很好！
我会马上向首钢汇报。为了保证原材料的安全，也请他们的保卫处出面，一起来保障物资安全。
有了总厂出面，他们就不敢乱来，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以后，这样的情况，你要及时汇报。
秋天了，天凉了！他们这些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明白，我这就回去准备。”
“嗯！天不早了，好好休息！”
……
第二天一早，杨厂长让秘书去车间查探了下情况，才明白过来张继勇的后招是什么：
一车间好几个技术突出的大师傅，都莫名其妙的病了。他们请假的时间不一；最长的是八级钳工易中海，居然一请就是十二天假！
杨厂长拍着桌子，对着秘书小黄道：“乱弹琴！你去叫孙守义马上过来！”
不大会儿，孙守义被叫了进来。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厂长，您叫我？”
杨厂长黑着脸，也没叫他坐下，直接开口道：“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孙主任高升了？”
孙守义只得硬着头皮讪笑道：“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厂长拍着桌子道：“什么意思？！
我问你，三天以上的假，是不是需要主管领导批！
为什么一车间一下病倒了好几个大师傅？我不知道，这假就已经批出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挺能耐了。我在这里，就是给你念紧箍咒、碍了你的事！”
孙守义：……
“这个，上次请假……”
“什么上次下次的！我上次去外地开会，是做了授权的，也载明了时效！那授权，早就失效了！
请假有卫生所的证明吧。你现在就将材料拿过来，我要好好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小黄，一会联系下办公室崔主任，对咱们的卫生所做一下年度审计。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眼看着黄秘书要出去找人，孙主任急了，立马道：“厂长，是我工作失误！
我这就去一个个跑一趟大师傅的家，核实下他们的病，是不是假的。
如果他们敢拿假病来请真病假，通通扣半个月工资！”
杨厂长看他还想挣扎，冷笑道：“我看你这一去，这些老同志的日子，可能就不消停了吧。他们没病也被你给吓病了！
黄秘书，你跟孙主任，一起去慰问慰问这些老同志！”
孙守义看杨厂长已经发现自己要“假戏真做”的心思，连忙讪笑道：“杨厂长，您身边离不了人，这黄秘书……”
杨厂长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看着办吧！
如果你将大师傅们都请回来了，再写份书面检讨，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要不然，小黄人勤快，也愿意跟你跑这一趟！”
工具人黄秘书此时上前含笑道：“孙主任，天大地大，领导的安排最大！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孙守义咬了咬牙，干笑道：“我看还是我这里写份书面材料简单一些，就不麻烦黄秘书了。你服务领导要紧！”
小黄适时的退了一步，含笑道：“还是孙主任体谅人！”
孙守义：……我体谅你奶奶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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