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让人把排出来的胚胎和胞衣等物，选个风水宝地埋了吧，再找个大师，好好替他们二人超度一番，也算是全了他们父子二人的情分。”
苏倾辞震惊地听陆广的话，眼睛却无力睁开，
胚胎、胞衣、埋了吧、风水宝地？
她的孩子，真的没了吗？同他的父亲一起没了？
哀莫大于心死，可能也就是这样了吧。
苏倾辞没来得伤心太久，又晕死了过去。
后来再醒来的时候，听紫檀说，她的孩子已经没了，胚胎已经通过喂药扎针的方式，催排出体内了。
小小的，但已经成型了。
因为怕她伤心，所以没敢让她看，已经让人拿去埋了。
苏倾辞沉默地闭上眼睛，眼角处留下两行清泪，划过眼角的那颗红痣。
苏倾辞不怪紫檀，紫檀就算不说，她也迟早会知道。
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怨谁了。
从前她怨怪燕玄烨，可没想到，燕玄烨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他没有骗她。
这个孩子一早就保不住了，那个巫医说至多保一个月，也是真的。
冰天雪地的，她们逃离丰元国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又从濮州到了益州，确实已经一个月了。
或许，该怨她自己吧。
为什么要遇见燕玄烨，如果她那天不去花鸟市场，就不会碰见他，也不会再发生后来的事情。
所以她最怨的，还是她自己。
紫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夫人，还有件事，属下不敢不告诉您。”
苏倾辞睁开双眼，“什么事？”
“……主子的尸首已经找回来了，因为您一直没醒，老将军又怕您见了伤心，所以就没有告诉您。”
“这会儿……已经准备下葬了。”
苏倾辞蓦然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挣扎着就要往外头去，“在哪？他在哪！紫檀你快带我去，我一定要见到他最后一面！”
紫檀抹了把眼泪，“好，我带您去。”
……
下葬的位置在一处风水极好的佳地，紫檀说，她的孩子也葬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她们父子二人，也算是团聚了。
她去到现场的时候，所有人身着缟素，头戴白巾。
见到她来，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苏倾辞认出来现场一些人，其中一些是他的同僚，一些是他的手下。
陆广站在棺材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抓紧时间过来看他最后一眼吧，不能误了盖棺下葬的时辰。”
苏倾辞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还好一路有着紫檀搀扶着她，才没有摔倒。
到了棺前，她细细地打量着里头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肤色原本就白，现在冷冰冰地躺在里头，更是一片惨白。
天气很冷，所以尸首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腐坏，只是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些难看的尸斑。
皮肤表面有一些深可见骨的伤痕，虽然已经经入殓师之手修复了一些，为他修整过了面容和身体，也化了丧妆，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从前那个活生生的他了。
她眼睛红红地看着里面的那个人，是他，没错。
他们同床共枕三个月，她不可能认不出来他。
原本以为真的得知了他的死讯的时候，她应该会大哭一场，哭得卧倒在他的棺材板上。
可到了这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紫檀把她拉开，她看见他们盖上棺材，钉好板钉，众人合力把棺材下入了提前挖好的土坑里。
现场奏着哀乐，很多人在哭。
其实陆广是想把陆唤的尸体带回上京城安葬的，只不过路程太远，他的尸首已经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因此，只好葬在益州。他的魂魄甚至不能归家。
她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坟头，内心终于崩溃。
她抓紧紫檀的手，问她，“你说陆唤之前给我寄过好几封报平安的家书，对吗？”
“是。”
“那些家书在哪？”
“在上京。”
“夫人要是想看的话，属下叫人送过来？”
苏倾辞摇了摇头，“不了，他的尸首已经安葬好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益州，我想自己回去看看。”
紫檀想了想，也同意了她的想法，“好，那我送夫人回去。”
苏倾辞张了张口，紫檀知道她想说什么，“主子说了，我的任务就是留在夫人身边，保护夫人。上次的事情是属下的失职，夫人才会被燕玄烨掳走，所以以后，夫人去哪，我就去哪。”
苏倾辞愣了愣，最终还是随她去了。说到底，紫檀也是忠于陆唤最后对她的命令。
第二日，苏倾辞便去向陆广辞行。
陆广劝了她几句，但苏倾辞说想回去探望父母，陆广也只能由她去了。
毕竟，她失了孩子，又死了丈夫，如今想念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若是让她见了家人，说不定会好得快一些。
陆广同意了，还多给了她一队暗卫，让他们一起送她回上京。
……
苏倾辞给刘静如寄去了书信，信里讲述了她失踪以后被人掳走的事情，只是她和燕玄烨之间的种种，被她寥寥数笔带过。
她不想让刘静如知道太多细节，刘静如若是知道了，只会为她难过，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家人难过了。
再见到刘静如的时候，苏倾辞发觉，她也瘦了许多，应是这段时间为她担心所导致的。
刘静如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里，忍不住伸出双手去碰她凹陷的脸颊，她颤抖着声线道，“我儿受苦了……”
刘静如没问她在燕玄烨身边有没有受苦，过得是什么日子。苏倾辞失子又丧夫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她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也不敢去触她的伤心事，“既然回来了，就先在母亲这儿多住上些日子，好好养养身子。”
“将军府里如今空荡荡的，那陆唤又……”刘静如叹了口气，“他既不在了，你也没必要再回那将军府里，凭白让自己伤心，不如就在为娘这里住下。”
“你公公还在，你父亲也不敢为难我们娘俩，你且放心住下就是。”
“等日后身子养好了，也是可以二嫁……”
苏倾辞蹙着眉打断了她的话，“母亲，别再说了。”
“女儿这次回来，见到母亲尚且安好，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别说她为了陆唤不愿二嫁，再说燕玄烨那个疯子，恐怕也容不得她再二嫁。
前几日来上京的路上，紫檀接到的消息。
说燕玄烨在请到那巫女回来的路上，听闻了‘她’的死讯，不知为何，他回到丰元国王廷以后，竟然发了疯似的要求众人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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