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左臂的伤口不知不觉的愈合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绯红。
圣池面上依然白茫茫的，雾中之人若隐若现。
池底五彩斑斓的卵石照射出霓虹的荧光，是谁的眸中，有红光忽闪忽灭？
青儿再次感知到“她”的存在，“她”操控着她的身体向池中走去。
她挣扎，脸上的神情时而痛楚时而冷淡。
当她神情冷淡时，赤瞳如蛇；当她神情痛楚时，黑瞳如曜。
池中男子亮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如探灯般指明前方。
渐渐地，青儿平静下来。她在水中走得很慢，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受到“阻碍”。
很快她来到病人身前，两双红眸对视。
“哗啦啦！”铁链摇晃，击打着他身后的岩壁。
他发出示威的兽吼，呲牙对着她。
“不要凶我。”她把头伸到他耳边，诱惑的轻声说道：“今晚，我放你出去透透气。作个游戏……要么，你臣服于我；要么，我臣服于你。”
她起身便要离去，忽然发现他满嘴的口水，血瞳死死的盯着她。
于是把妖冶的脸蛋伸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像猫一样温顺地舔了舔她嘴角的一缕鲜血。
她走的时候尖声笑着，发出冰冷的宣示。
“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我！”
一，二，三——
大概在“她”走了四步的距离，青儿猛地停住。浓密的长发贴在她的后背，划过惊人的弧度，却又随着某种气势离散开来，根根垂直。
只见平静的水面激荡起涟漪，他对着她的背影咆哮。
青儿苏醒了，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就是现在！”青儿咬牙道。
她的瞳仁赤色还没有消失，她的兽域还没有完全消退，她现在还能站在他的域中，不是比他强大，而是……
他认为，“她”是同类。
但排斥在渐渐加强。
青儿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对“她”发生的事情未必完全知道，但是不妨她利用“她”。
并步走到他身前，——水面像是泥沼，不能做到像“她”一样如履平地——但也够了。
青儿倏地把手探过他吊起的双臂，身随水曳，指随脉走，便是探寻他手上的经穴。
以指作针灸！
猛地点向他手肘内侧一处经脉交汇处，道：“麻。”
他闷哼一声，双手无力的吊着。
她继续刺激他的穴道，从手臂到胸、腹、腿……
又是连续的施展手法。
“酥么？”
“酸么？”
“疼么？”
……
全身经脉轮转！
期间，他发出声声不同的嘶吼。
青儿脸色越发苍白，红色从眼中渐渐褪去。
她最后一膝盖顶在他大腿内侧中段，一处人体最大的痛穴。
轰！
兽域崩！
巨大的力量在水面炸开。
他醒了。
青儿喷出一口鲜血，应声倒飞，像个摔出去的布娃娃。
而在他眼中，如仙子力竭，梅染桃颜，凄柔软骨，遗世风尘。
“呵呵，有成效吗？”她意识有些模糊。
如玉坠下深崖，如雁横移天际，如瓦粒跳跃莲塘，如青天划过彩虹……那轨迹之所以难忘，因其起点到终点的过程。
他抬起头，眼中红芒闪动。
这个女孩唤醒了他，却被自己打飞了。
女孩飞过的轨迹，像是花朵凋零的过程，一瞬，亦美至永恒。
他凭心意挽回了一朵花的生命，却让自己坠入更深的深渊。
……吾本残识，受之于汝，还之于汝。
青儿在落地的瞬间被虚无的力托了一把，缓缓着地。
她耷拉着眼，昏迷之前嘀咕道：
“你——”
“摔不死我的，笨蛋，笨蛋，笨蛋……”
眼前一黑。
青衫穿过石壁，发现来到一间光亮的洞厅。
荧光照亮青石，入眼一处石阶，向上连接一处祭坛。两边石壁似一块块圆石垒成，每块石头都有卧牛大小，不留缝隙。再往上如夜井观天，不见其高。
青衫不觉被祭坛上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女子穿着穷极讲究的宫廷晚礼服，收腰束膝，上有青色到黑色渐变、再由黑色像青绿渐变的花纹，肉眼不可见的青色和黑色的玉石在腰腹部排列组合，色泽如星空般幽深，又像是绽放着绚丽的色彩，勾勒了她如艺术品般的身材。
“人类对世界的思考，用科技创造了改变世界的力量；人类对自身的思考，用精神创造了延续传承的文明。”她从台阶一步一步走下，俯视这闯进来的平凡男子。
青衫从震惊她的容貌中恢复过来。他确信对方没有使用任何媚术，只是长相便足以倾世，只凭身姿亦足以倾国。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或许称之为……神！
“咳……”青衫对着拳头掩饰一下自己的失礼，用还算不会自惭形秽的声音做自我介绍。
“我叫青衫。”
“是衣服的青衫，还是绿水的青山？”
“都行吧。”
“你很勇敢，青衫。”她打量了一眼，抬起手来，凝视自己洁白的手背，“名字是太久远的记忆，我想……嗯，我叫绿水。”
“绿水青山？”
“嗯。我妈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倒映着青山的绿水，便起了这个名字。”
“如果她老人家还健在，出去就有了。”青衫玩笑道。
“唔！”他突然胸口一阵窒息，好在不久又恢复了。
青衫望着绿水，冷汗从后背流出。
那一阵窒息，是因为她难过了。不经意间流露的气息，却让青衫心有所感，这是——霸道！
从一进入这间石厅开始，青衫就发现之前那几股气消失了，就像是进入了绝对领域。
“你不用紧张。我叫你来，只是让你陪我说说话。”绿水轻轻地把手背伸到青衫面前，“吻它。”
“西洋人的礼节？”青衫左手背后，右手抬起她的玉手，弯腰吻手。
只一瞬，一股特殊的电流在两人间传递。
青衫的眼睛闪过无数个画面，那是他的一生经历。
“赐福你。”绿水轻声说，她把手抽了回来，背过身去。
青衫觉得这一刻思绪清晰，状态全开。
“你曾经错过一个女孩。”绿水突然说道。
“你是说吟灵？”
“不是，是一个凡间的女子。”
青衫怔住了。
“你外出游历的时候曾与一个女孩邂逅。”绿水娓娓道来，“后来她被你抛弃了。你自恃圣子，地位尊贵，便告诉她——”
“你若有倾世之颜，你若有绝世之姿……”青衫痛苦道。
绿水转过身，眼中露出怜悯，道：“她为你侍执巾栉，你却不能与她共挽鹿车；她为你褪尽繁华，你却不守她一袭轻纱；当她红颜易水，哑不能言，与你相逢苍炎古道，你可知，那挣扎的红衣新娘，是她的模样？见面不呼君，见面不识君，你可知她有何苦，心有何哀？”
青衫瞪大了眼睛，只觉二十载糊涂梦今朝醒来，却是心如刀割。他强行稳住颤抖的身躯，闭上眼，一滴泪划落。
“一个深爱你的女孩，只值你的一滴眼泪啊。”绿水用一根手指勾起青衫的下巴，完美的容颜露出清纯的笑来，“人类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没有比这个清纯的笑更妩媚人心的了。
青衫猛地睁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冲动占据头脑，怒道：“你**欠*啊！”说着一手抓住她的胸襟，翻身按倒，骑上。
绿水笑了一声，冲青衫舔了下红唇，衣服如游离子自动褪下，在身下铺展成一张床垫子。
可青衫停住了，双手还压着那柔软而弹性的双峰，充血的眼睛却透着可怕的冷静。
“‘唯物唯心，孰是本源’，我是为这个来的。”青衫的嗓音有许沙哑。
“下次来，我告诉你。”绿水眨了一只眼睛。
“你说的。”青光一闪，人已不在此处。
绿水呆了一下。
正在这时，祭坛的另一边，一个圆形的大厅，进来一只黑影。
“吾神在上，汝奴敬安。”它虔诚的趴在地上，声音嗡嗡如兽鸣。
床垫重新恢复成考究的晚礼服，绿色望了眼青衫逃离的方向，重新回到祭坛——说祭坛可能不是很准确，对青衫来说，这是祭坛，对那支来说，这是——神坛！
……
“下去吧。”
“是。”
回应完子民的述求，绿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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