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首与圣子有要事相商，道女还请到一边等候。”非苍拦住走过隧道的道袍女子，引她前往阁楼。阁楼门口有飞鼠守候，见到二位，将门打开一道缝。
“你似乎有些小瞧人了！”道女星眸流转。
飞鼠与非苍对视一眼，将门完全打开。
砰！门闩在背后锁上。
道女闭着眼，深吸口气，重新睁开后，打量一楼。一楼的布置与临走前并无不同，便上了二楼。二楼窗台旁，青儿倚着栏杆，眺望山崖尖，眸光滢滢，像是能透过那紫衫树叶晒干后糊成的纱窗纸，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你很担心？”道女去拿撂在桌子上的星盘。
“战首的状态很不稳定，丹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青儿头也不回的说，回想起丹不久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的神情……然后他们被战首拦住了。
“外面都在传战首即将身陨的消息。”在端起星罗前，道女用净水沾湿的抹布，仔仔细细地将手擦过。
“什么？”青儿回过头，杏眸中满是惊惑。
“呃？”道女双手捧起道器，一瞬间，青儿眼中的惊讶似验证了她心中隐隐的猜测；密密麻麻的那支宛如红点在心中的图纸点亮，它们近在咫尺……那个一万个可能中的最不可能，就在眼前发生——
“不好！”道女惊呼出声。而她要传达的信息已经通过眼神透露出——
战首，是那支！
她作为隐土人族此次圣战的战首，居然堕入那支身。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异响。那是战首对圣子出手了。
异变突发！
青儿就要驰援，却不知危险临近。道女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拉着青儿避开两道畸形人影的偷袭。
砰！叮！轰！
两边几乎同时出手，丹化解后的攻击使得背后的山崖大面积崩塌；阁楼爆发冲击后，整座木质结构破碎，碎木翻飞间看见两对人影交手。道女手拿星盘与青儿背部相抵，青儿玉手掐诀定指非苍。随后飞鼠从木屑堆中暴起，从侧面冲向二女；道女转身甩动星盘，飞鼠便像是迷失了方向从侧边穿过……交战，乱战。
整个山崖因为石屑、粉尘起了浓烟。
——
“很好——这样，北方残余的气运，也尽归老夫所有。”褐发黑袍的老人掐指一算，牝幺应已将匕首刺进了战首的身体；而这柄匕首，掌教温养了十余年，自然会为之攫取气运。
他山之匕，徒作嫁衣。
“等等——怎么只攫取这么一点？难道老太婆出尔反尔了？不对，出了其他变故——到底怎么回事！”老人气息稍微不稳，空间屏蔽都产生动摇，“是了，竟然是心猿三将——堂堂战首居然被虫子侵占了心智——可笑、可笑！”老人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谁？”吟灵一闪身出现在另一边的山陲，下一秒已经来到了老人刚刚的位置。
掌教隔着空间屏障注视着满身杀气的吟灵，虎目有了复杂的柔情。
“等着我，很快，将没有人能阻止我得到你。”老人放肆的隐藏在“权力”的屏障内，对着近在咫尺又四处张望的美人，邪邪说道，而后，便再次向着远方遁去。
“站住！”吟灵一闪又跟上来，几乎前脚跟着后脚到了另一处山头。她虽然看不见藏起来的人，但已经锁定了他，“给我出来！”
虚空中便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看不见容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远方遁去。
杀戮之气溢身的吟灵，戾气操控着心智，对着那个黑影穷追不舍。
“金蝉脱壳罢了，傻丫头。”掌教从虚空中原地现身，但他很快又躲进了空间屏障内，掐诀将一团黑气从手臂到指尖逼出，排除屏障外，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该死的，心虫的范围竟然已经笼罩到大半个巫堡。
掌教不再逗留，悄悄往回赶，因为不留痕迹，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而在通往战首居住的隧道，再往上那座山的山顶，掌圣老人注视着下方的浓烟。
——
浓烟散去。
丹重新面向老妪，老妪的身躯在极短的时间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凭空衍生的血肉从撑开皱褶的肉印崩落，恐怖的面容凝固痛苦的表情逐渐脱落，宽松的黑袍掩盖了伛偻老躯的畸变，但破碎的右手衣袖裸露渗人的血色皮肤，并迅速向着角质化转变。
“真是可惜呢，没能送你去见神明。”老妪的身躯逐渐走向崩坏，又或者是重塑，嘶哑的喉咙发出尖锐的笑声。
“战首何故造反？”丹将“问道”所得的丁点“生命法则”输送给牝幺，试图挽回少女岌岌可危的生命，并抬头质问“战首”，企图拖延点时间。
“在见到你之前，我忘记了我是我，在见到你之后，我才想起来。”短时间内，“战首”已经完全变成了非人的模样，身材高大了一圈，更加苗条，脸颊纤细，关节反曲，全身的肉印长出灰蓝的皮质与规则的角质鳞片，鳞片反射着绚丽的光，声音也变得妖娆，“吾名心麟，那支三十六将将首。”
“放屁，吾名心尪，吾才是那支三十六将将首。”非苍冲着远处抢答道。
“你们都在胡说，吾名心鯂，吾才是那支三十六将将首。”飞鼠不服道。
青儿、道女：“……”
“勿须多言，我们三位本就是一体，杀。”崩坏的战首向丹发起肉弹攻击，那是脱落的老皮与血肉。
丹抄手抱起牝幺轻如柳絮的身躯，却是冲向青儿并肩道女的战场。
“青儿！凝冰执阵。”丹口中飞快道。
非苍弱冰，只消片刻便被青儿用水行巫术破防。
“那位姑娘——星罗盘火！”
飞鼠弱火，道女万没想到火行居然对它有奇效。
丹一脚一拳将苍、鼠打飞，将少女托在青儿手上，用大概是唯一的间隙叮嘱道：“你们快走，拜托了。”
青儿完全信任他，脚尖一点，从侧边的山栈道离开。
丹回首挥出一道屏障，悉数阻拦“战首”溅射来的肉沫，像是炸开了一片流星雨。
薄薄的一层空气屏障在爆炸中岌岌可危。
轰隆隆！
背后传来山体的轰鸣。
青儿放缓脚步，在山栈的拐角处，与道女停下。她们看到先前翘起来的山崖，偌大的一角，像被刀锋削去，山体平滑坠向下方。
“丹——”青儿的尖啸在山间回荡。
道女死死地抱住她，避免她掉下悬崖。
……
在巫堡内，众巫乱作一团，开始只是一两个肉身崩坏，忽然又从角落里跳出众多伛偻的怪物，前一秒还是亲密的战友，后一秒变成异族与人巫术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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