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是无法从明德门进长安城的，所以里正家的大儿子直接在明德城门外的一处寺庙里过夜了，晨鼓声一响火速进了城。
阿翁收到南山这边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愕然，毕竟这几年官衙在打击盗匪这方面力度还是挺大的，而秦山前些年也因为一个案件名声大噪。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只是当时围剿秦山依旧还是有漏网之鱼罢了。
“麻烦你了，这样吧，你回去给你阿爷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凶徒，你们莫要硬碰硬，实在不行就和他们妥协，我这边下午就过去，大概傍晚到。
若是这群人真有不妥，你们一家可就是立了大功！”
说罢阿翁拍了拍里正家大儿子的肩膀，而后从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荷包，晃动一下还有铜钱互相碰撞的声响，里正家的大儿子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不用的，老爷子，我阿爷就是让我过来给您说说这事情。”一边说着一边还摆起了手。
阿翁看着对方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有些好笑地说：“收着吧，你这晚上怕是也没睡好，先吃早食，吃了歇息会儿。”
“不用不用，我得回去，我阿爷阿娘还在家里等着呢！”里正家大儿子深知家里人的担忧，说罢躬身行礼之后就走了。
待人走了许久，安檀音才迷迷糊糊地从寝屋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差不多迷糊的阿瑶。
“阿翁，怎么了啊？”想着方才似乎有人来家里，安檀音揉着惺忪睡眼问。
看着这个似乎越来越懒的丫头，阿翁思索片刻道：“南山那边也被人盯上了。”
话音未落安檀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望着阿翁，原本缩在袖子里的手都不自觉地捏起拳头。
“不用担心，那些人的目地是你的酒方子，所以他们至少会等到你春酿的时候再动手。”阿翁慢悠悠地说着，眼里很是笃定。
但这话并没有安慰道安檀音，此刻她松开原本捏成拳头的手，拽着自己的短袄边边皱着眉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南山那边村子里正昨晚让他家大儿子来给我传信，夜里他进不来长安，这一早才进城，说是他那边来了一伙人，要在村子里租地儿住一年，但符传和口音对不上，就是这么巧。”
说着阿翁都觉得这事儿吧，怕就是天注定，这秦山离长安之远，怕是九成以上的长安人都不知道秦山在哪方向，就是这么巧的被那里正小老头发现了。
“这就能判断那伙人有问题？”安檀音觉得这事咋就这么玄呢？
“口音，面相，外加特地提到了山腰处住了人，还有就是他们的来处问题很大，秦山这个地儿吧，大概是十几年前盗匪猖獗一时，后面伤了贵人被官衙围剿，可依旧是有漏网之鱼，这事儿吧，可大可小。”
说罢阿翁还特地瞥了几眼安檀音，就觉得这丫头怕是跟宴家那小子是真的有缘。
这些话安檀音听得有些含糊不清，但大致也知道了情况，索性就开口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阿翁在红炉子上温上一壶酒，翘着嘴角说：“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中午带人过去看看，若是真是从秦山过来的，这个事儿自然有人接手，咱们只管盯着西市那边就行。”
“不是啊，我酒都在南山呢！”
安檀音都不敢想若是南山那边的就被人抢着，她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哭上几天，才能表达自己的悲伤。
“啊哟，知道知道！有你阿翁我在呢！还是说你觉得，你阿翁不跟在宴家那小子身后就没啥能力了？”阿翁有些不爽地瞪起了眼，这会儿就觉得这丫头肯定是低估自己了！
万万没想到阿翁居然会如此地扭曲自己的意思，安檀音也跟着瞪起了眼，一老一少的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算了，就听阿翁您的，等一下啊！”
先投降的安檀音提着裙角哒哒哒地往自己寝屋跑了过去，片刻之后捏着一张银票就过来了。
“呐，阿翁这个事情需要人手，这个您先拿着，后面不够再给我说。”安檀音把五十两的银票直接塞在阿翁的手里。
眯眼细细一看，阿翁咧嘴笑着道：“铁公鸡这是开酒肆发了啊！我先拿着吧，但大概率这事儿是不用你花钱的，你和宴小子合作，求得不就是一个安危吗？这事儿啊我心里有谱着呢！”
而后摇了摇手里的银票，溜溜哒哒就出门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往年这时候已经开始落雪，但今年不仅仅是夏日炎热，这入冬之后的温度也比往年暖和。
“女郎，今年啊，也许是个暖冬。”余大娘端着早食笑眯眯地道，环顾一周未见到阿翁倒也没有多大惊讶。
长安城虽说是只有东西市有交易市场，但像是永和坊这样的居民坊也是有几个半开半拢着的吃食小铺，所以阿翁出门压根也不怕饿着。
“亏是咱们没有做新袄子，我瞧着今年也不冷。”翠儿姐子在边上把几个小孩子安顿好，这也跟着聊了起来。
此时的南山山脚处村落里。
“二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啊？”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瓮声瓮气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白面中年人问。
白面中年人轻抿一口茶，慢悠悠道：“急什么，咱们先在这边落脚，还有整个冬天呢，够我们计划的了。”
“二哥，咱们为何不住在长安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就待在这个山沟沟里？”另外一位年轻一些的瘦黑小伙皱着眉追问了起来。
“啪！”黑瘦小伙直接被一巴掌抽得脑袋嗡嗡响。
“说你蠢吧你还不承认！咱们如今是从庆州来的良民，庆州离长安有多近你知道吗？这长安城可有不少庆州人的！也就这山沟沟里，咱们说话别人听不出来！”说罢又啪地一声抽了过去。
待静下来之后，面白中年人才开口了：“是这个道理，咱们是良民不错，但口音肯定能被人听出来，所以咱们尽量少说话，剩下的，咱们找个时间再合计一下，反正也是开春之后的事情，咱们就在这里好好地过一个冬。”
说完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这些人，脸色微变道：“注意了啊，把你们那些坏毛病收起来，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在这里坏了我的事，那就有好果子吃了。”
这话给其他人听的一哆嗦，二当家的昔日的手段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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