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肆像被打的不是自己一样，冷着脸从水里站起来，战锦程最后吼的那句‘你到底在怕什么？’反复在他脑海里响着。
他到底在怕什么？
反复问自己的时候，脑海深处，倏然像被装了电磁波一般，响起尖锐刺耳的电流声。
顾肆抬手捂住剧痛的头，踉跄两步，疼到面目狰狞。
战锦程慌了，他不会把顾肆打出什么问题了吧？
“顾肆。”程意快速跑到顾肆面前，双手扶住摇摇晃晃的他，“顾肆，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
顾肆头痛欲裂，电流声窜过之后，回忆的千军万马自脑海深处涌现而出。
终于想起，第一次见程意，不是在父亲的课上，而是在战氏庄园。
那年他十七岁，去战氏庄园找战晏琛，隔着花园，远远看到一个笑容明媚，一脸坚韧的女孩从花园另一边经过。
惊鸿一瞥，怦然心动。
得知程意的专业是金融，他让父亲看到程意的天赋，收程意为学生，为了接近程意，他放弃创业，陪程意一起读大学。
程意趴在桌子睡觉，他偷看，程意哭，他哄程意开心，他送程意回家，他在她背后故意捉弄她，恨不得回家的路漫长到没有尽头。
父亲带程意回顾家，她第一次在他的房间午休，他第一次偷吻程意，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发现他的想法以后，父母开始撮合他和程意，母亲问程意是否喜欢他？
程意说：我不可能喜欢顾肆。
那是第一次，他生出将程意囚禁起来的想法，像周末午休那样，只有他能肆无忌惮看着程意。
父亲是谦谦君子，母亲温婉聪慧，他的极端性格是隔辈遗传了自己的爷爷。
那晚他把程意骗去顾家祖宅，那杯让程意失去自由的药喂到程意嘴边，被他打翻了，程意性格刚烈，他不敢赌。
他比自己的爷爷理智，没有不择手段得到程意。
赶走程意，他在顾家老宅的地下酒窖里，把自己喝到失去意识。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之后，他对程意再无爱意，同时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但他不爱程意的这些年，为程意做了很多程意不知道的事。
程意自幼失去父母，他将原本只属于他的父爱母爱给了程意。
郑生那个渣男对程意有图谋不轨，他阻止。
终于想起，大学毕业，他向程意表白。
程意进入商界，他暗中保驾护航，明里暗里的为程意让利。
程意被坏人跟踪，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害怕。
程意被人刁难，他怒发冲冠，为程意报仇。
“顾肆，你不要有事......”程意害怕的哭红眼睛，上次冷战之前，顾肆问她。
“为什么一定要治愈我？就这样不好吗？”
当时她一心想让顾肆的人格融合，可此刻看到顾肆痛不欲生，她后悔死了。
程意抱住顾肆的头，哭着摇头，“我不勉强你了，爱与不爱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没事，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对顾肆所求不多，只要顾肆把她放在心上，只要和顾肆每天在一起就够了。
爱与不爱在顾肆的健康面前，不重要了。
听到程意的声音，脑海里那些如放电影的画面渐渐消失，痛苦也随之消失，顾肆缓缓垂下手，抬眼看向泪眼朦胧的程意。
其他人走过来，看到两人看着彼此，都没有出声说话。
顾肆开口，哑了嗓音，“程意。”
“我在。”程意焦急的为他擦着额头的冷汗，“你哪里不舒服？”
“程意。”他只是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程意急死了，“顾肆，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战九略懂医术，坐过来为顾肆做检查。
不料顾肆推开他，双手摁住程意的肩膀，目光直直的看着程意。
他本以为遥不可及的女孩，也爱着他。
这十年他不爱程意，他对程意的态度极其恶劣，但程意仍默默爱了他九年。
时间没有冲淡的人，值得珍惜一辈子。
顾肆被久违的爱意冲的无法冷静思考，倏然冲程意吼道：“程意，在我心里你不是我妹妹，去他妈的妹妹！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程意！是我要用命去保护的宝宝！！”
终于等到顾肆表明心意，程意开心又担心，眼泪像下雨似的，从眼眶滚落下来。
顾肆温柔的擦拭她的眼泪，一急就霸道：“我终于如你所愿表白了，你哭什么？”
“你这个混蛋！”程意气的捶了他一眼，她是喜极而泣，是被他吓的哭。
不成想，只是轻轻捶了一下，顾肆就失去意识，倒在海滩上。
几人：“.......”
顾总这么娇弱吗？
“顾肆！”程意扑过去抱起顾肆的头，害怕的拍着他的脸，“顾肆，你怎么了？”
顾肆没有反应。
程意眼泪直掉，“每次表白完就出状况，哪有你这样的！”
战九蹲下身，为顾肆做检查。
不大一会儿，起身说：“姐姐，顾肆没事，昏睡过去了。”
“真的吗？”程意抬起头看弟弟，哭腔浓重，“他刚才头痛的厉害，会不会有什么隐疾？”
“不会，姐姐放心，顾肆没病，只是受了刺激。”
晏轻和战晏琛谈完顾肆的情况，出声说，“程意，你别担心，顾肆向你表白，应该是病情有了进展。”
程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战九扛起顾肆，送他回别墅。
几人跟在战九身后，战锦程后怕，“程意姐姐，我刚刚以为我把顾肆打出内伤，吓的腿都软了。”
程意挤出一抹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别怕，顾肆生命力最强，不会有事的。”
她拍了拍战锦程的肩膀，“战歌，顾肆能勇敢的面对自己，你功不可没，谢谢你。”
战锦程笑着摇头，“不用客气，程意姐姐小时候去家里看端端，每次都给我带很多好吃的，我都记得，只要程意姐姐需要我帮忙，天大的事我都万死不辞。”
几人被他豪气冲天的样子逗笑。
程意再次道谢，“谢谢小帅哥，姐姐以后给你介绍最好的女朋友。”
战锦程：“......”
无忧岛，夜深人静时分。
程意守着顾肆到半夜，困意袭来，她枕在顾肆手臂上睡着了。
程意呼吸平稳时，顾肆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程意沉静的睡颜，坐起身。
顾肆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程意，像大学时期那样，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拉起程意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小的像在说秘密。
“程意，我不是不爱你，是怕我的爱会伤害到你。”
“奶奶性格柔软，你性格刚烈，如果我像爷爷那样失去理智，会给你带来伤害，会把你从我身边推开。”
装睡的程意险些没忍住坐起身，顾肆会生病，是遗传了爷爷的病态偏执？？
如果真如顾肆所说，那么她险些成为第二个奶奶？被顾肆折断羽翼囚禁起来？
程意第一次觉得顾肆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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