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视线突然就黑了……”
阿晓尝试眨了眨眼，感觉眼皮有些飘忽不定，就像眼眶中少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想要去揉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情况。
摸到的却是湿漉漉的粘稠灼热感。
铁锈味传入鼻腔。
由浓至淡……
鼻尖也随之滴落一滴鲜血。
之后，就什么也嗅不到了。
“阿晓……你……”
苏祈连忙探查了一下阿晓的身体状态。
似乎，‘躁血症’被压制住了。
除了失血带来的虚弱，身体的机能开始重新恢复运转。
只是付出的代价未免……
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告诉阿晓。
“这是治愈需要付出的代价吧？没关系的苏祈大人，阿晓见过很多人都因为‘化晶疗法’失去了性命，比起他们，阿晓的运气算不错了。”
差点忘了。
阿晓是曾偷偷溜出去过的半魔人，甚至对于‘躁血症’了解的可能比他这个一知半解丰富的多。
自然知道‘化晶疗法’可能出现的一系列症状。
她反而开始安慰苏祈：“所以，苏祈大人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问题，换做其他人也不会做的比您更好了。”
“虽然对阿晓而言，并不算太好的结果，但是也不糟，不是么。”
“至少，阿晓还活着，就已经赢过太多的人了。”
“还有阿椿，可以做我的眼睛，我们姐妹之间有特殊的联系，她可以将她感受分享给阿晓一些。”
又是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究竟拯救了什么？
他什么也办不到……
再次开口，声音苍桑嘶哑的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你能看开就好……好好休息吧……”
“嗯，苏祈大人，晚安。”
“阿晓，晚安。”
‘嘎吱’一声，随着苏祈的离开，房门被关上了。
阿晓脸上的故作坚强瞬间崩塌。
她不断地用指肚触摸自己的眼眶。
空空荡荡。
眼球不复存在，不是普通的失明，根本就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她注定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余下的人生。
她想哭。
发现似乎连泪腺也不复存在。
连落泪都无法做到。
……
可她，明明最害怕黑夜。
她们姐妹就是在夜晚中，在母亲的掩护下，解开身上锁链的出逃。
那一夜的疲惫，绝望，恐惧，被承载的恶意……
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很快，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闭上眼睛意味着准备入睡。
那失去了眼睛，她该如何入睡？
也是闭上眼帘？
可是为何感受不到一丝睡觉？
阿晓翻来覆去，阿晓辗转反侧。
阿晓在黑暗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就在阿晓即将陷入崩溃之际。
“姐姐，听苏祈大人说……你的病好了？”
阿椿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只是，苏祈似乎没有告诉阿椿，阿晓的情况。
“苏祈大人说给放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让你适……”
“啊！”
一声惊呼。
还有阿椿跌坐在地上的声音。
似乎失去了眼睛，她的听力变得灵敏了一些？
“姐姐，你的……”
“吓到你了吗？”
阿晓竭力让自己保持的镇定。
阿椿也竭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没有……”
“能扶我出去看看么？”
阿椿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想起姐姐似乎看不见：“好的。”
阿椿有些笨拙帮姐姐穿好衣服，随后推开房门。
在庭院中，被温暖的阳光包围。
阿晓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甚至连以前那种，闭眼被阳光照射在眼皮，红红的光，也看不见了。
依旧是死寂一般的黑暗。
“天亮了么？”
哪怕已经感受到皮肤上的温度，阿晓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的幻想。
“天亮了……”
最后一丝幻想被无情的打破。
看着姐姐落寞的表情，阿椿急中生智。
“姐姐你可以试试和阿椿同享感知！”
她用力拉住阿晓的手，试图将自己的视线分享给姐姐。
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
如之前所言，她们只能同享正面的感知。
阿晓现在心中只有恐惧与绝望，已经不存在任何正面的感知。
她们需要形成一个可以互相传递的循环，可是阿晓已经是一个闭环。
“算了。”
阿晓松开了妹妹的手，想要回到屋子中。
然而……她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废人’，连自己回到房间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阿晓都是郁郁寡欢，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她重新看见了‘光’。
黑暗中，闪过璀璨的星芒。
【你的‘躁血症’，来源于那位被你帮助过的病人，你知道么？】
一瞬间，她帮助‘躁血症’病患，然后被那人趁自己转身的时间偷偷扎针的画面在‘视线中’放大，并且不断回放。
【所以，你现在的一切，是咎由自取，明白么？】
“就他一个？”
“那是不是说明，我帮助过的其他人，都是有意义的……”
【冥……】
【顽……】
【不……】
【灵！】
【桀桀桀桀，你怎么还自我感动上了？】
【那不妨来与我赌一局？】
“我……不会赌博……”
【赌这个世界光明的未来。】
“那我赌。”
【啧啧，这个世界的自我伟大的蠢货还挺多的。】
“我本来就已经不打算活下去了，拿我的命赌一个光明的未来，我觉得很值，我不蠢，也不伟大。”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输了，你不但不会死，而且会永生，将永生永世被困顿于黑暗中，永无宁日，无法以任何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
这一刻，阿晓退缩了。
这半个月的黑暗生活，已经让她心存死志。
阿晓似乎有些理解苏祈了。
没有人是天生的牺牲者。
有些事情的代价……不是能够承受的。
【我还以为又是一颗璀璨的灵魂……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的动摇。】
【头疼啊……我该去哪找合适的棋子，为苏祈搭建这个舞台呢……】
“你说什么……苏祈大人？舞台？”
【是啊，我本来准备和你赌，苏祈会不会站上这个舞台掀开‘斩神’的帷幕，而你就是他手中博取胜算的棋子，可他如果最后没有站上舞台启用你的话，你就将永远沉沦在等待的黑夜中永无宁日，当然，包括等待的这个过程也是如此。】
“我可以赌，但是我能给苏祈大人留一句话么？”
【你无法透露真相。】
“我知道的……”
【你很平静，不怨恨我？】
“我只是眼睛瞎了，不是瞎了眼，至少，你给我机会选择了不是，但是‘它们’没有。”
【嚯嚯嚯，原来我还是个仁慈的家伙，可是你对苏祈失望了，为何还敢接受赌局。】
“我只是对苏祈大人一时的表现失望，不是对他的表现绝望，就如我刚刚也曾动摇退缩，我相信都只是一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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