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
旁边的副将刚刚拔出长剑就被郭淮拦住。
抬头看去，郭淮很快就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司马懿。
和当初的狼狈窘迫相比，现在的司马懿明显要精神很多，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十岁，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仲达，你怎么来了？”蒋济很是意外，司马懿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那就说明对方是跟着自己的，甚至可能混在自己一行人之中过来的。
“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担心会引起注意而已。”
司马懿对情报的搜集也是十分重视的，这些天他已经接到了不少情报，知道自己身边有不少汉军眼线，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瞒天过海。
司马懿在一旁找到个位置坐下后也不再谈论“结盟”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你把之前战斗的经过仔仔细细和我说一遍。”
对于司马懿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郭淮很是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这些内容和司马懿一路上听到的差不多，郭淮无论是出战时机还是整个指挥过程都无可挑剔。
哪怕是他亲自指挥也不会比对方强上多少。
“那个连弩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样品？”
“还有那个马蹄铁和马鞍之类的东西。”
“有。”
郭淮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把东西拿进来。”
很快，几名士卒就把东西搬了进来。
司马懿最先看到的是马鞍，仅仅一眼他就看出了用途：“还真是奇思妙想，有了这个马鞍，怕是没骑过马的人也能够很快掌握。”
“……”
骑马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只要胆子大，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够进行简单的骑行，但想要在马上作战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了。
没有个五六年以上的经验根本不行。
但有了马鞍之类的东西就能够大大缩短这个时间，要是有足够的战马，他们说不定能够训练出远超鲜卑匈奴人的骑兵。
“把这几样东西连夜送去幽州，让幽州刺史给将士们装备。”看出东西好处的司马懿第一时间就决定把东西送去幽州。
有了这些装备的加成，说不定就不需要向幽州等地派遣援军了。
将东西处理完之后，司马懿就拿起桌上的连弩看了起来，很精致，做工很是完美，应该是出自名匠之手。
“这东西能够一次性发射超过十支箭矢，威力很大。”说到这里郭淮一脸痛苦，元戎连弩并没有造成虎豹骑太大的伤亡，他也就没当回事，但他们的步卒碰到对方之后他才发现这种东西的强大。
那种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感觉实在是太压抑，太痛苦了。
他们这一战中有至少十分之一的伤亡是这些元戎连弩造成的。
“好东西，可惜我们没办法仿制。”连弩之类的东西司马懿之前就见识过，但没有手中这个精致，想来是蜀汉那边重新改进的。
上面的每一个零部件都特别精致，而且材料也有些特殊，根本不是他们在短时间内能够仿制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郭淮见他一直在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由皱了皱眉。
“那我们就说正事。”
司马懿将手中破损的连弩放下，说道：“你之前的条件我答应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切听从我的命令，哪怕这条命令是错误的。”
司马懿这话很是无礼，根本不像是对盟友说出的话，反倒是像对待自己的家臣，死士。
“司马懿，你不要太放肆。”副将忍不住骂道。
司马懿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对面的郭淮，等待对方的抉择。
“你先出去。”沉吟片刻后，郭淮对副将下了命令。
“将军……”
“出去。”郭淮重复了一遍。
“诺。”
副将愤恨的瞪了眼司马懿，转身离开。
很快，营帐内就只剩下了郭淮三人。
沉默片刻后，郭淮开口道：“你有多少把握能够获得这场大战的胜利？”
“十成。”
司马懿干脆利落的话把郭淮给干沉默了，就连一旁的蒋济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有哪场战争是能够有十成胜算的？
而且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当年还会在斜谷吃那么大的败仗，把魏国几十万精锐葬送？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有什么凭仗吗？”
“有。”
“但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司马懿自然是有自己的倚仗，那就是苏辰的身份，他不觉得自己在“公平”的对决中会输给苏辰这个毛头小子。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能够说出来，毕竟郭淮不是那么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
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等击退蜀汉大军后，我会把军权还给你，另外，我也会把我的人全部撤离禁军。”
“……”
“将来要是能够一统天下，我会在第一时间致仕归隐，不再参与朝堂政务。”
“这点我会和所有将士说明。”
郭淮心念一动，和所有将士说明，那就是向所有将士做出的承诺，就算将来司马懿不想兑现，也会有很多人唾弃，抛弃他的。
这可比誓言有用的多了。
沉思片刻后，郭淮做出了决定：“我这边可以一切听你的，但诸葛诞和其他人那边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为什么能够一直掌握着数万大军，甚至能够轻易接管长安的城防，就是因为他手下的将士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私军了。
除了自己的本部兵马外，其他的兵马都有朝廷那边的人，平时倒还好，一旦他的命令和朝廷那边产生冲突，那这些人绝对会拒绝执行。
“有你支持就够了。”司马懿淡淡说道。
郭淮这边精锐兵马不少，但他真正看重的还是郭淮本身，对方无论是指挥作战能力，还是对于战机的把控都是十分精妙的。
有对方的帮忙，他可以轻松很多，可以尽全力对付苏辰那小子。
“那我这就联络朝廷那边。”
郭淮也不避嫌，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写起了奏折，并很快就让人送了出去。
“这汉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仲达兄该不会要在这里和汉军决战吧？”
“决战？”
司马懿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这个资格。”
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当初的蜀汉极其相似，在想办法削弱对方的实力之前根本没资格和敌人决战。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最终时机的出现。
不过以苏辰和姜维他们的能力，估计是不会给他们什么机会，他们得想办法自己创造机会。
“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毕竟共事多年，郭淮很快就猜到了司马懿的心思。
司马懿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这两天我们将会收到邓艾的好消息。”
“邓艾？”
“就是之前击败夏侯霸的邓艾？”
对于邓艾这个后起之秀，郭淮还是知道的，知道对方是半路出家，而且还以弱势兵力击败了夏侯霸这个“魏国军神”。
如果是对方出手的话，还真的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惊喜。
……
定军山以北，三十里。
魏延父子跟着押送粮草的队伍北上。
“父亲，您说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昌解下马鞍旁的羊皮水壶，递给一旁的父亲魏延后问道：“当初明明说的是让您主持战事，统帅大军，怎么现在却是要你坐镇后方？”
“……”
当初他最绝望的时候诸葛丞相给了他们惊喜，然而就在他以为魏家要飞黄腾达的时候诸葛丞相又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把他们贬到了后方，去接管攻下的魏国城池。
“你真以为这是一件谁都能够完成的事情？”
魏延瞥了眼儿子，淡淡说道：“整个大汉除了丞相和吴懿外，目前没几个人能够做好这个工作。”
很多人打仗是只管拿下地盘，至于如何安抚民众，恢复正常秩序是根本不管的。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流民增加，匪患增大，最后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以至于需要从后方调运粮草物资接济。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常碰到敌军骚扰……可以说这是一件十分考验能力和经验的事情。
“将军，有紧急情况。”
两人谈论间，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禀报说道：“子午谷方向有魏军出没。”
“子午谷？”
魏延沉吟间一旁的魏昌已经将羊皮制作的舆图摊开，随后在上面准确找到了子午谷的位置：“父亲，在这里。”
魏延仔细看了下子午谷周边的地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什么装备？”
“约一万人，大部分都是轻装步卒，但也有少量骑兵，应该在一千左右。”
“他们正在休整，但斥候并没有南下探查。”
“……”
听完斥候禀报的魏昌连忙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魏延：“父亲，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肯定不是汉中。”
魏延看着舆图说道：“估计是想要从斜谷关这边寻找突破，或者是从斜谷这边绕到五丈原背后，切断丞相他们的补给线。”
“那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派兵阻拦？”
“来不及，而且我们手中这些兵马都不是什么精锐，不一定是魏军的对手。”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障粮草运输的安全，要是粮道真的被人截断，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他仔细看了一下舆图，说道：“传令前军绕道，我们直接去散关。”
“另外，传令五丈原的守军，若是发现有大量魏军出现就直接撤去陈仓一带。”
五丈原那边的防线很是稳固，但后方却是不设防的，一旦面临魏军的大举进攻根本挡不住。
“好。”
魏昌不明白父亲的安排，但也没有多问，收起舆图就去传令，很快，他们的运粮队伍就直接调转了方向。
……
两天之后，邓艾率领的大军总算是抵达了五丈原。
“将军，我们已经占据全部的汉军营地了。”刚刚巡视完一圈的副将兴奋道。
“有多少粮草物资留下？”
“几乎没有。”副将有些尴尬道。
“没有？”
“汉军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攻打五丈原，不仅把人撤走了，就连粮草物资也没给我们剩下。”
“……”
了解完全部经过的邓艾一阵怅然若失，按照他的预计，他会在这里遭遇汉军的强烈抵抗，甚至可能会被重兵包围。
为此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谁想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局面。
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将军，你也不必沮丧。”副将见他心情不佳，不由劝说道，“我们虽然没能够正面击溃汉军，但也完成了司马将军的任务。”
“……”
司马懿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占据五丈原，切断蜀汉北伐大军的首尾，让对方不敢全力攻打长安。
虽然有瑕疵，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他们已经顺利完成了全部任务。
“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司马将军。”
邓艾拿起舆图仔细看看，说道：“另外，告诉他，我想南下进攻汉中，请他准许，并派兵支援。”
“进攻汉中？”
“你没开玩笑吧？”
副将被邓艾的话给吓了一跳，赶忙劝说道：“将军三思啊。”
“我们这边就这点兵马，要是南下汉中，很容易被汉军合围。”
“……”
按照时间推算，诸葛亮的大军这些天应该就会抵达长安附近，以当地守军的兵力和士气推断，应该挡不住汉军的猛攻。
一旦长安沦陷，那深入蜀汉腹地的他们很可能会被韩军切断后路，被前后夹击。
到时候就算他们是天兵天将也难逃一死！
“要不我们继续西进，绕道进攻汉兴和扶风（槐里），到时候我们就彻彻底底的切断汉军后勤补给了。”
邓艾摇了摇头：“你按照我的意思办就是，其他的不用考虑太多。”
对于邓艾的独断专行，副将有些不满，他十六岁就进了军营，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战阵经验了，但他每次提的意见都被邓艾给忽视。
更过分的是，对方有什么打算从不和自己说明，这摆明了不信任自己。
心中虽然不满，但他也没有抗命，直接就去写战报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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