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老太太发话，秦香兰重重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你这姑娘先在我们家门口污蔑我们欠钱！进门来又羞辱我母亲，你到底是何居心？”
江肆月神色不变，只淡淡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摆摆手，“香兰！你一把年纪了怎得还没个年轻姑娘稳重？坐下。”
秦香兰不甘愿地闭嘴，坐下后还一直瞪着江肆月。
“你这小丫头，倒是胡搅蛮缠的一把好手！你认得我们？跟我们相处过？道听途说了几句就敢上门胡说八道，真欺我李家无人？”
江肆月摇头，“老太太，我或许确实听了几句传言。但，事实就是大清早就亡了您还当自己是豪门主母呢？！”
她指了指手边的茶杯，“这茶杯恐怕是你们家唯一的古董了吧？你拿它出来待我这不速之客不就是为了撑面子？
但……”
江肆月手在房间里快速掠了一圈，“一套茶具遮不住家徒四壁。也遮不住墙上的字画被拿走后的浅色。”
秦香兰胸膛起伏，抿紧唇一言不发。
老太太看不出脸色变没变，但是拿茶杯的手似是不经意抖了下，“小姑娘，你要再胡说八道还是请出去吧！”
江肆月眼尖看到，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您不怕我在门口闹，是因为您知道我是胡说八道。但现在你怕了！因为你怕你儿媳妇儿和孙媳妇儿听了我的话往心里去。”
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你年纪轻轻一肚子坏水。来把我们家搅和地不得安生，到底图什么？”
她现在轰江肆月出去就是心虚，不轰江肆月出去又怕儿媳妇儿和孙媳妇儿听进心里有了芥蒂。
“我说了，我只是想租您家的房子。”江肆月再次重申，“我说句您不爱听的。您活这一辈子，经历过大风大浪，享过福吃过苦，甚至看过国家更迭。但是，您孙媳妇儿和重孙子呢？你看看我，再看看她。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像一辈人吗？您于心何忍呢？”
老太太和秦香兰目光同时从江肆月脸上扫过再落到丁如春脸上。
丁如春低头看脚，忽然地上多了一点湿意，她忙用脚踩住。
都是二十几岁的人，江肆月年轻有活力，打扮的花枝招展。丁如春老气沉沉，一身素很显老。
“你们不一样！”秦香兰摇头。
“什么不一样？她就比我大几岁，豆豆就比一一大几岁。我们都是年轻的妈妈。唯一的区别大概就男人。
可是，我跟我孩子爸爸结婚三个来月他就外出，三年无音讯。我也是一个人怀孕产子当妈妈把孩子养大的。
我和你们一样都知道当寡妇是什么滋味，当单亲妈妈是什么滋味。”
这回连丁如春都抬头看她，眼中还有未干的泪。
老太太和秦香兰对视一眼，似乎在掂量江肆月话中的真实性。
“我是南城大学的大学生。我的事我们学校人都知道，你们不信可以去信到我学校问。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跟你们说，明明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把日子过得很好，你们为什么非要自己把自己困在牢笼里？
在解放前，咱们妇女们被压迫被一座贞节牌坊压地喘不过气。可现在已经都解放三十多年了！
你们明明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在我爱人回来前，我没想过改嫁，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甚至为了怕家里老人担心我连怀孕的事都隐瞒了。
最开始我怕睹物思人，不敢去我爱人所在的大院里住。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日子是紧巴巴的。
但，我不想我的孩子一生来看不见爸爸还要过贫穷的生活。所以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你们条件比我好的多吧？你们三个人养一个孩子，压力比我小吧？
我在学校送饭，给化工厂当兼职业务员，和同学朋友一起创业做尿不湿。
在我爱人回来的时候，我基本已经可以算个万元户。你们看……”
江拾月指了指门外跟豆豆玩闹的小女孩，“我一个人把女儿养得也很好。”
房间里诡异地安静。
三代寡妇齐齐看向门外。
两岁的一一落落大方，很自信。比起来，豆豆一个大男孩确实有几分拿不出手。
“一开始我的同学们和老师都会可怜我。还有不少人劝我趁年轻把孩子打了重新寻个良人嫁了！”江肆月起身转了一圈，“我这条件二婚也不会愁嫁。”
婆媳三代无人反对，江肆月有资本。
门外院墙上，本想来保护江肆月的林时安，蹲在墙头听得神色极为复杂。
“可我没有。 慢慢久了，我身边就没人再提这事。我还带着同学朋友一起赚钱。你们不敢出门打工，不就是怕别人风言风语？”
婆媳三代还是没说话。
江拾月弯腰把尿不湿的样品拿出来，当着婆媳三个人拆开包装，放在手边小几上，把给她的茶水倒了上去。
看见江肆月手里这奇形怪状，布不像布纸不像纸的东西，把水都吸收了进去。丁如春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就是我想租房子开店要卖的东西。它的学名叫纸尿裤，也有人叫它尿不湿。是给孩子用的。有这个，咱们北方的孩子不用再怕大冬天换尿布会冷。它的存在最起码能减少年轻妈妈频繁起夜。
我给你们展示这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租房子来不是为非作歹，卖的东西也是合法的对百姓有好处的。”
丁如春目光微动，忍不住看向婆母。
秦香兰避开了丁如春的目光。
江肆月把她们的表情收在眼底，接着道：“其实这条街上好几户人家。我去租谁家的房子也比你们好谈。
但，我还是选择了你们。因为我当过单亲妈妈，我知道你们有多辛苦。我不敢说是为了帮你们一把，只是想说，咱们一起合作，彼此共赢！
如果你们不喜欢被打扰，可以把东厢房朝院子这边的门封上，临街重新开窗开门。费用我出。我们只白天营业，不会打扰你们休息。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让如春姐也来店里帮忙。我会按月支付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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