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底。
南大早早放了寒假，全国各地的游子像候鸟一样，开始长达千里的迁徙。
宿舍的几个姐妹也都买了火车票各自回乡，最远的是李翠花，她要从最南边跑到最北边。
其实李翠花说本来不计划回家的，因为车票是一大笔钱，对老百姓来说几十块的车票钱也是一笔巨款。
但因为江肆月的关系，大家在学校跑腿送饭，没课了还能去医院兼职跑腿送饭，而且医院给的价格比学校还要高一些。
李翠花也能吃苦，很勤快，没事的时候就去跑腿送饭，所以几个月下来，李翠花攒不少钱，火车票对她来说不再是负担。
南湘和腊梅也奔向各自的老家。
何欢不想回家，一直在宿舍陪着江肆月到年底才不得不回家应酬，临走特别不放心江肆月一个月在宿舍。
江肆月现在是怀孕最舒服的阶段，口味稳定下来，早晨晚上不再犯恶心，肚子也不是很大，想什么姿势睡觉就什么姿势睡觉。
当然她会下意识去掉趴着睡的选项。
江肆月把何欢轰走，表示自己会到一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过年，让她放心。
何欢追问：“你去哪儿？”
“去部队大院儿。”
何欢放心地回家了，确实没有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
78年，不，79年的年味还特别浓重。
从过了腊月二十开始，眼看着街上人的就多起来，都忙着置办年货。
不像后世，每逢过节就是过劫。
江肆月依然保留了上辈子做生意时“过劫”的习惯。托着李友志到黑市买了些常用的票，比如研究糖茶的副食票，粮油米面，布匹之类的票。
甚至还花大价钱弄了一张侨汇券。
在开放以前，湛城这边，如果家里人有在国外或者港澳台的，汇钱给内地亲属后，亲属收到等值的纸钞并会配发一定的侨汇券。
凭券就可以到友谊商店买到市面上难买到的东西，小到粮油糖副食品，大到单车、衣服、手表、收音机。
这些放到几十年后都是日常用品但现在可都是实打实的奢侈品。
临近过年，大家都置办年货，很多有钱人家手里配发的票不够用就到黑市上来买，以至于需大于供。江肆月花了比平时多两成的钱才顺利把要送人的年货置办完。
第一个要送得自然是宋院长家，因为离得近。
宋院长跟钱阿姨特别开心，他们的女儿跟女婿获批回城，今年留在宋院长家陪他们过年。
宋院长跟钱阿姨都留江肆月在这里过年，江肆月婉拒后，留下年礼奔赴下一家。
即使学校放了寒假，这里还有家属院，传达室的大爷们还得轮流值班，所以江肆月把给他们的年礼放在传达室。每人一份，不是值钱的东西，主要送得心意。
然后骑着自行车给大师傅家送了一份年礼，知道他们家人多，大师傅对江肆月也比较照顾。在她口味多变的那些天，说想吃什么，大师傅就开小灶给她做什么。
这些人情江肆月都记着，所以给大师傅的年礼特别实在，六斤猪肉。
这年头猪肉也不是有钱随便买的，都是限时限量。六斤猪肉确实是大礼。
大师傅特别开心，盛情邀请江肆月跟他们一起吃饭，留下过年。
江肆月知道这是客套话，确切得说，大师傅是真有这心，但是他们家房子明显不允许。
江肆月推辞一番，骑着自行车换下一家。
先是谷医生，然后是陈佳妮。
谷医生在坐诊，江肆月放下东西就走。
陈佳妮的预产期就在正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发动。
她应该就属于比较惨的那种孕妇，肚子凸的厉害，小腿和脚都肿得厉害，连穿鞋都困难。
她非拉着江肆月陪自己聊会儿天。
“现在家里人都怕我随时发动，哪都不让去，还天天让我多活动说这样好顺利生产。气死了！一栋楼就这么大，我一天能转好几十圈。”陈佳妮拉着江肆月大倒苦水。
像这种甜蜜的苦水，江肆月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间歇性象征性地安慰两句。
走了三家下来，就到中午了，陈佳妮留江肆月吃饭，江肆月没再推辞，她到底是孕妇，有些累了。
依旧是何国胜掌勺。
陈佳妮自己吐够了黑泥，就问江肆月最近忙什么。
她知道江肆月肯定不会闲着的。
江肆月就把自己跟陈玲玲最近忙着想办法生产尿不湿的事说了。
“所以你们现在有吸水材料的配方，也有造纸厂，缺最后的日化厂？”陈佳妮问。
江肆月点头，“暂时是这样。”
不过她相信等张玲玲跟造纸厂把需要的原材料弄出来，拿着吸水材料和纸找日化厂生产难度就小多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陈佳妮道，“日化厂的事你交给我搞定。也算带我一个，毕竟我们家也一个需要尿不湿的，我也想出一份力。”她拍着自己得肚道。
她月份这么大，胎动已经很明显。
话音刚落肚皮上就鼓起一坨，陈佳妮笑，“你看，他（她）也同意。”
江肆月看着也把手放在自己得肚子上，她肚子还不是很显，月份也不够大，还没感觉到胎动。觉得很神奇！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何国胜正好端菜上桌，听见动静随口问了一句。
“在说咱爸不是日化厂的厂长吗？给咱爸个讨好孙子的机会。”
何国胜一只手里还抄着铲子，听见陈佳妮这么自信的语气，有些好奇：“什么机会？”
“给他大孙子做纸尿裤的机会！”
何国胜：“……”
见陈佳妮真有兴趣，吃饭的时候，江肆月认真解释了一遍这个事情。
陈佳妮更来劲了，恨不得现在就要去找公公说这个事。
何国胜把陈佳妮按下，“你别说风就是雨！这个事是好事，咱爸那边估计问题不大。但是人家肆月都说了，原材料都还没找齐呢！生产也得让人家把需要的材料弄出来。”
“对。”江肆月认同，“已经在想办法研究能用于尿不湿的纸张了。不过想在把成本压下来的前提下生产出足够柔软吸水防水的纸，难度可不低。”
造纸这事江肆月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她上辈子尿不湿那么成熟，轮不到她来想这种问题。
“我认识几个朋友，回头我问问。”何国胜道。
江肆月知道何国胜是个靠谱的人，他开了口，这事差不多就能成。
江肆月道谢。
吃饱喝足后，从陈佳妮家离开，奔向张家。
最后两份要送得礼物是给张玲玲和黄玉。
李厂长也有，不过在黑市的时候已经让李友志带回去了。
黄玉出去置办年货正好没在，江肆月让张玲玲帮着把东西稍给黄玉，自己就告辞要回部队大院。
路上还一两个小时呢！
张玲玲不敢多留她，只把一张红色请柬塞进她手里，“我的离婚宴定在年初九，你记得来参加！”
江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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